程盈确实不知道。
或者应该说,她根本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对于她来说,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出生在一个贫穷到难以想象的偏远山区,在这二十一世纪,她所长大的地方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踉踉跄跄的跟着时代的脚步,却永远被甩在身后。
她家里四代以上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书上说,农民踏实、勤劳、善良……一大堆用来形容和夸赞劳动人民的话都能往他们身上套。可是唯独一点――
贫穷。
小时候,她家连荤腥都只有过年才能见到。她从小到大,每个季节只有两件换洗的衣服,而且衣服一直穿一直穿,不破就不能买。
她比周围所有人都要努力学习,因为她要考上大学,她要拼了命地飞出那个穷山坳。
她穷怕了,她发誓,她一定要做人上人,要有钱,很有钱!她不要再过那种贫穷到羞窘,被所有人看不起、孤立、排挤的生活!
贫穷是难堪,是狼狈。
贫穷是原罪。
她的手指捏紧了挎包的提带,光滑的质感提醒着她现如今拥有的是多么昂贵的东西。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无数次日日夜夜想拥有的,不再为下一餐的温饱绞尽脑汁,不再为省两块钱公交费走上一个小时的路程,不再为今天衣服没干明天穿什么的事情发愁……
她告诉自己,要不惜一切代价,牢牢抓住。永远都不能放开!
她没有想偷,这个粉钻说好听是结婚戒指,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给她的。
杨坤城早之前就和她说过,这个粉钻不能给她,但会给一个另外的钻戒当做日常戴的结婚戒指。
可是他给她的戒指价格不过那么一点点,又哪里比得上这颗粉钻?!
她嫁给杨坤城,这粉钻就合该是她的!
拿到手的才是自己的,她一直坚信着这一点。
她的脸色变化只是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镇定,明明害怕的要死,却依然有条有理道,“小朋友,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要拐弯抹角,直说就是了。”
容静敛眸,“我弟弟的确是经过了你们座位边上的过道,也恰巧在那时,看见这位女士……”
“把手伸进了口袋里。”容静顿了顿,说出剩下的半截话,微微抬眼露出个礼貌的笑容。
“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忘记在了口袋里呢?”容静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的表情。
女子手指微微一颤,她对上容静的视线,她的眼神波澜不惊,像是看穿了一切。女子忍下满心满脑的不安,心里天人交战,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那样做。
可如果万一被发现,后果……恐怕真的不是她能承受的了的。
她勉强笑了笑,道,“我记得我是把手曾伸到口袋里,不过我的口袋很浅,如果有我肯定早就知道了。”
“而且这么贵重的物品我怎么会随手乱放呢?”
“是吗?”容静若有所思的表情,又道,“那有没有可能落在了你的包里呢?”
程盈心里一个咯噔,嘴角的笑险些都维持不住。
她是真知道了,还是胡乱讲的?
程盈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杨坤城有些不耐,“小鬼你别想转移视线,我告诉你,别看你未成年,偷了我的东西,我一样有办法整治你信不信!”
这是开始威胁人了吗?
容静敛眸,长而密的睫毛遮住她眼中的情绪,“杨先生,我说过,指证你一个人需要拿出证据。”
“你说我弟弟偷了你的东西,那我还说你们夫妻两联合起来敲诈勒索呢。”容静道,“你没有证据证明我弟弟拿了你的东西,但是我却有证据。”
证据?
杨坤城面容疑惑不似作伪,倒是站在他身侧的程盈,不动声色的捏紧了包的带子,还不忘扯出一抹笑意,“小姑娘,我们也只不过是来问问,你这么说恐怕不太好吧。”
“问问?”容静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道,“这样吧,你们问问,我也只是问问。”
“我想问一下你,能把你的包打开给我们看一下吗?因为我怀疑,你们是伙同起来敲诈勒索我和我弟弟。”
“你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杨坤城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道,“我至于来敲诈勒索你们两个小鬼?怎么,被我逮到了就想赖掉,还蠢兮兮的想出这么一个转移视线的法子来?”
“我老婆的包里有什么东西你说要看就给你看?难不成你是警察,有搜查令不成?”杨坤城听到这个提议先是恼怒,后来就是不屑嘲讽。
她们两个小鬼有什么资格和他讨价还价?他老婆的包谁想看就能看,那他杨坤城的面子不就是被扔在地上踩?
他杨坤城还没那么傻。当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就没的说了。”容静笑笑,拉着容离坐回到座位上,嘱咐他系好安全全带。
两人旁若无人的坐回位子上,容静靠着靠椅,朝着他们抿唇笑了笑,接着闭上眼睛睡觉。
边上的容离也不太懂她的骚操作,坐回座位的时候整个人还云里雾里,听着她的话系好安全带,然后不知为何,有种忍不住想笑的冲动。
不仅是他,边上原本劝说的乘务员也都是这样,尽力忍着笑,避免自己一时笑场。
杨坤城却怒极反笑,感觉周围的人注视着他的目光都变得裸,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