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咸阳回东阳县的路上,夏阮没有休息好。
她觉得,很多事情她看到的永远都是表面。
夏阮知道,岳家这边的亲事,如今瞧着怕是黄了。
以岳成安的家世来说,来日他的路必定是荣华富贵。母亲看中的便是这点,母亲舍不得让她吃半点苦。
可夏阮,却不这样认为。
岳成安作为男人,性子太过软弱,心底更是藏不住事。这样的男人作为丈夫,是完全不可能让妻子省心的。
对她来说,不适合。
回到东阳之后,夏阮发现父亲脸色有些苍白,瞧她的时候如同白日见鬼一般,惊慌失措。最后,连晚膳都不愿意一起用,匆忙的就是了新姨娘屋里。
她未曾多留意父亲的异常,因为此时的她更担心母亲的身子,找了周大夫来瞧过之后,又喂了母亲喝下汤药,心里依旧觉得不安,当天夜里夏阮便睡在了母亲的屋里。
夜里,李氏再次被噩梦惊醒,夏阮匆忙的点了灯,又给李氏披了件外衣,压低了嗓子:“娘亲,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氏浑身哆嗦的厉害,夏阮帮李氏拭掉了额头的冷汗。
缓了一会,李氏神情有些凄楚:“我又梦见你外祖母了,她……”
李氏清楚的记得梦里,她的娘亲问她,为何昔日要和何家那位二小姐走的近,为什么要将狐媚子带进屋里——
“娘亲,这不是你的错。”夏阮缓了一会,眉头微蹙,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娘亲,我在你身边呢。”
李氏听了这话,凄凉地笑了笑:“可我还记得,一直都记得……那年我跟着母亲去何家给何老祝寿,独自一人跑去园子里闲逛,却不意外的迷了路。那个时候我吓坏了,我怕母亲会训斥我无礼,可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瞧见了她。同她来往三年,她时常夸我三哥聪慧,我便以为她是中意我三哥的。我以为——我以为她会成为我的三嫂。可她竟然……她竟然会喜欢上我父亲。若不是我昔日同她交好,你外祖母就不会被活活的气死……都是我的错。”
说到这里,李氏眼眶红了起来,似乎跟人说了这话,心里才会舒服一些。她看着夏阮问道:“你说,我那么相信她,将她当做亲姐姐,可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和父亲在一起呢。”
夏阮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她从未想过这里面的事情会是这样。母亲会和外祖父争吵、母亲会住在庄子上为外祖母守孝……都是因为愧疚。
夏阮知道,她的外祖父李知涯,最后是真的后悔了。
她从前听说李家那位老爷李知涯身边有位年轻美貌的妻子,是何家的二小姐何翠。
渐渐地,身边的婆子们又在传,何翠是李知涯的继室。在李知涯去世的时候,何翠也未曾怀上李家的子嗣。
何翠是喜欢李知涯,所以最后才会选择上吊,希望死能同墓。
可是,谁也没想到,李知涯最后是选择了和第一任原配葬在一起,而何翠就算死了,也是孤零零的……
众人皆道这都是报应,尤其是当着她的面。
她如今才明白,这里面的原由。
桌子燃着的油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屋子里瞬间多了一股淡淡的焦味。夏阮扭头瞧了一眼,却发现不过是蛾子扑到了油灯上,被活活的烧胡了。
看到这些,夏阮心里不禁一动,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娘亲,要不,你回去瞧瞧外祖父吧?”只是夏阮更是清楚,外祖父现在已经快不行了,能在世的日子,也没有几个月了,这次重病会要了外祖父的命。
若是外祖父去了,母亲的心里的心结,就永远也不会打开了。
“不回,不回去。”李氏瞪大了眼睛,带着一些愤怒,“当年若不是你外祖父威胁你外祖母,说不让何翠做贵妾,就休了你外祖母,你外祖母也不会活活的气死。我不会原谅他,绝对不要回去。而且,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夏阮此时觉得有些不对,母亲的情绪为何会如此的激动。
她将手放在母亲的额头上一探,才发现母亲身上的热量让她有些烫手。母亲果然是烧糊涂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失礼的讲出这些话。
母亲自小被外祖母和三舅护的好,所以她这些年一直不相信,曾经最好的姐妹,会背叛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情,母亲会自责,也是情有可原。
夏阮当然懂这种心情,当年夏雯和唐景轩一起背叛她的时候,她也是痛不欲生,气的吐了血。
夏阮想了一会,才轻声安慰母亲:“好,娘亲,我们不回去,你先歇会,我去给你拿药。”
“不回去?”李氏此时眼里也有些模糊,觉得头重的厉害,“不能回去……”
夏阮点了点头,给母亲盖上了棉被,才淡淡地道:“嗯,不回去。”
等李氏躺下了之后,夏阮给自己披了一件外衫,朝着外间走去,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母亲这场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只是,母亲的病,其实是心病。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身为李家的嫡女会去了庄子上,也明白了母亲为什么宁愿嫁到这偏僻的地方,也不愿再踏入李府。若不是为了她的亲事,母亲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再和李家的人有来往了吧。
母亲性子软弱,这这样的人,却为了她这个女儿,做了很多让人惊讶的事情。
夜已深,夏阮不愿再去喊醒翠柳,便摸索着走了出去,准备亲自给母亲煎药。
只是,夏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