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煜点头,还未等说话,就又有人上了门,原来是云二婶,老太太同样拎了小半篮子鸡蛋,一见瑞雪就掉了眼泪,直道老天不开眼,怎么让赵先生这么好的人受病痛折磨,末了趴在门缝里看了看躺在炕上的赵丰年,硬是塞了一包铜钱给瑞雪,还说码头就要开工了,等山子赚了钱回来,就再给她送一些。
瑞雪感激道谢,倒把老太太羞得脸红,她家里其实还有几两存银,但是雷子媳妇再有两月就生了,怎么也要留些应急的。
整个下午,赵家接待了六七拨儿客人,大部分都是学堂里蒙童的娘亲,送的虽说只有一二百文钱,但瑞雪都郑重收下,谢了又谢。
值得一提的是张家西院的翠兰也送来了一百文钱,还为当初三哥一家做得缺德事道歉。还有村南的钱黑炭,居然背了一大筐木炭送来,红着脸说他家实在没有什么存银,帮不上忙,只有木炭多的是,他家媳妇就让送些来给先生取暖用。
瑞雪除了那次上门买炭,与他家并没有其它交往,如今得了这样的帮助,险些流下泪来,跑回东屋取了十个鸡蛋,要他拿回去给钱嫂子补身体,钱黑炭却死活不要,小跑着就离开了。
瑞雪在账本上重重记了一笔,吴煜在旁边瞧着,眼里的神色也变得清朗起来,这世上毕竟还是好人多吧?
晚上,高家夫妻卖豆腐回来,听着这样大事,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就跑到了张家,与张嫂子一商量,就一起来见瑞雪。
瑞雪刚刚给赵丰年喂下半碗蛋羹,等着吴煜过两刻熬好药汤,再喝药,这样不伤脾胃。听得张家、高家四人都来了,就帮赵丰年掩好被子,出去请他们坐下。
张嫂子和翠娘都不是啰嗦的人,各自掏出的银钱,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在妹子这里得的工钱和红包,妹子先拿着给先生抓药吧。”
“那怎么能行,你们出力做工,这工钱是你们应得的,再说你们家里还要过日子呢,马上就要开春种地了,哪里都要用钱啊?”瑞雪不肯收,“再说张嫂子也知道内情,先生这病不重,过个十天半月就能醒来。”
张嫂子伸手把银钱又推了回去,叹气道,“我就是知道内情,才同翠娘夫妻说了实话,先生的药每副虽说没有一两银那么贵,码头的铺子加上卖豆腐的进项,勉强能应付的了,但是那味什么果子,却要三百两银一枚,这可要如何筹措?我们两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把这些银钱送回来,多添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瑞雪垂头不语,那赤炎果她刚才切片时细细看了,不过比核桃大些,算来算去也就是四日的用量,如若到时赵丰年的病情还没有好转,她就要砸锅卖铁再买一枚回来了。三百两银,她要到哪里去找啊?
“行,这钱我收,兄嫂们的恩情我心里记着了,以后咱们还要长相处,来日方长。”
张家、高家夫妻这才松了口气,开了门进屋,在赵丰年身前看了看,都觉难过,又不想让瑞雪跟着更伤心,纷纷轻声说些,“先生面色好多了,过几日必定能醒来”之类的话儿,然后就告辞回家了。
如此到得第二日中午,所有有心帮忙的人家,都已经来过了,瑞雪数了数,一共十五家,送银六两零三钱,外带一些鸡蛋蘑菇之类的吃用之物。
她仔细把账本放好,暗暗想着,以后她的豆腐坊开大了,但凡需要人手都从这些人家里出,自己如果赚得十两银子,怎么也要分给他们二两,以此回报他们今日的援手之恩。
吴煜拎了壶热茶进来,见姐姐发呆,就问道,“姐,中午给先生做些什么吃食,我去准备。”
瑞雪起身下地,扫了一眼他的左手,笑道,“我可不想吃人肉炒土豆丝,你陪着先生吧,我去准备,给你也多蒸碗蛋羹吃。”
吴煜有些羞赧的缩了缩拳头,昨晚他见姐姐忙碌,想着帮忙做些饭食,结果那菜刀就是不听使唤,切得他五个手指破了仨,“姐,我不吃,蒸好了你吃吧,你这几日都瘦了。”
瑞雪听得这话心里暖和,拍拍他的肩膀,一副豪气的模样说道,“才不过两日,能瘦到哪里去?咱家还没穷到吃个蛋羹都要推让的地步,蒸三碗,一人一碗!”
吴煜笑得细细的眉眼都弯了起来,他不知道姐姐是在什么样的地方长大,他只知道姐姐和所有女子都不同,先生现在病得奄奄一息,她心里愁苦的脸颊都塌陷下去,却还是会对着他笑,好似只要有她在,就算天塌下来都不必害怕,没来由的就让他安心,也让他愈加心疼…
待一小盆粳米粥,一盘土豆丝,三碗蛋羹出了锅,姐弟俩一个扶着赵丰年,一个动手喂,忙乎了一刻钟,才勉强算是喂进去大半碗儿,瑞雪抬手抹去脑门上的汗,笑道,“先生真是好转了,比昨日多吃了两勺。”
吴煜点头应是,放下赵丰年,下地穿鞋,姐弟俩麻利的吃了饭,正要往下捡碗筷,就听大门外有个粗豪的声音喊道,“赵家妹子在家吗?”
瑞雪开门一看,不禁愣住了,院门外黑压压站了足有十几号人,徐宽、马老六、石头、老王、栓子,剩下的也都是码头上常见的熟人,云家的山子站在最前边笑嘻嘻的喊道,“嫂子,俺们来探先生的病啊。”
瑞雪醒过神来,连忙疾步上前,迎了众人进屋,各自安坐,张罗着上了茶水,她猜着众人这个时候过来,恐怕都没吃午饭,又把家里所有的吃食都搬了出来,好在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