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青鹿披着粼粼星光, 在天际现身, 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迫近了山头。原本紧贴腹部的四蹄松开, 两只前蹄微微屈起,两道白色光柱从蹄子周围倾泻而下, 正正轰在了落木山后山顶,连绵的建筑上。
纯正道力组成的符纹弹成串爆炸, 一波轰炸未停,第二波轰炸又起, 符纹弹密集如雨, 将方圆百里的山峰整个犁了一遍。
山顶建筑, 无论棚屋楼阁巢穴居所,尽被炸得墙倾柱折,泥土飞溅数丈高, 洞窟塌陷树木烧毁,数不清的幼崽成兽死于崩塌。
这震动从山顶传到山腰, 宛若末世降临天地摧折, 令善律派人心惶惶, 再顾不上那两个闯阵的虫子。
青灯鹿舟轰炸魔巢时,刘昶已经确认了叶刘二人的所在,鹿舟遂变换位置, 一只后蹄轻轻踩在山腰上。除了刘昶要留守外, 其余人都顺着后蹄落在山上, 见到刘崇青黑面孔, 就先大吃一惊。
叶凤持原本坐在一旁看护刘崇,见了沈月檀就道“是毒龙所伤,那毒龙受惊逃走了,不可置之不理,我去追它。”
侯赟自告奋勇,镜莲稍一犹豫,也上前要同去。
叶凤持却摇头道“你们去了也是拖累,我一人足矣。”
镜莲脸色暗了暗,侯赟不满,骂骂咧咧。只是叶凤持既然做了决定,谁也奈何不得,沈月檀便叮嘱他几句,又道“若是能取来毒龙尸体自然好,不然只取其毒腺,亦可稍作参考。”
叶凤持应允,遂约定了会合地后,便径直走了。
侯赟两手交叉脑后,恨恨道“五脉轮了不起迟早有一日叫这老头求我”
沈月檀担忧刘崇,先取了辟毒的菩提清净散出来给他内服外敷。这是竹林宗的解毒药配方,当年竹林宗的千金当真大方,连宗门秘方都送给了他,虽然并非至关紧要的灵药,对外人而言,却是弥足珍贵。沈月檀炼香之余,就捡了几样常用药也试炼了一堆。
如今就当真派上了用场。
归根结底,仍是承了沈雁州的情。
这人倒比心魔难应付。越是拖延不去见他,反倒愈发魂牵梦萦,念兹在兹,摆脱不得。
沈月檀阖眼,压下纷乱思绪,这才扶起了刘崇,说道“镜莲随我船,侯赟你跟在叶凤持身后,略作照应,闹出这等动静,不怕惊动不了铁城犁宗。等叶凤持灭了魔龙,我们就深藏功与名撤了罢。”
侯赟应了一声就要走,镜莲叫住他,取出一双金光闪闪的手套来“传闻毒龙连大鹏金翅鸟也能毒死,这手套内附有药王经文,百毒不侵,你赤手空拳就是个拖累,戴上它总聊胜于无。”
侯赟笑嘻嘻道谢,接过手套就戴上了“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好人。”
镜莲明明受了夸赞,却浑身别扭,皱起眉道“借你用罢了,记得还来。不过是担忧若多一个人中毒,多受一分拖累,仅此而已”
侯赟也不知听明白没有,一味头,一面挥手叫道“月大哥我去去就”一面蹦蹦跳跳跑得远了。
鹿舟轰完了山头,垂下头来,鹿角里探出舷梯接引众人船。
刘昶也匆匆赶来,见到俯卧榻间昏迷不醒的弟弟,扶着门框稳住身形,脸色变得煞白,颤声道“公子,舍弟舍弟”
沈月檀坐在一旁翻书,垂着头沉静道“刘大哥放心,那毒龙毒性不足,以我如今的功力,定能救得来。”
刘昶到底担忧过甚,上前握住刘崇冰冷右手,追问道“公子如何得知其毒性不足”
沈月檀一面查阅,一面取出各色香草灵药,一面还开口安抚,一心三用毫不慌乱,“它自幼被圈养,不受天敌威胁不为食物烦恼。与叶凤持对峙时,也只先顾着吃。这等养尊处优的蠢魔物,等同被拔了爪牙一般,早失去了野兽凶性,爪子钝了,毒性也弱了。刘大哥,接应之事就全权委托你。镜莲,我与刘大哥多有仰仗,就有劳你两边奔走协助。”
刘昶阖眼,深深吸气,再睁眼时已是一派清明镇定,他挺直了腰身,应道“属下领命。”又用力握了握弟弟的手,这才放开,折操纵室之内。
镜莲一面为沈月檀打下手,磨药捣药,一面冷眼瞧着这小少爷手上忙忙碌碌,神色却很是笃定,行事有条不紊。救人性命的大事,也不曾令他手忙脚乱。
自夜离死后,他跟随沈雁州这许多年,事事看在眼里。沈雁州虽然不提,他仍然心里有数,听涛巷万紫千红,纵要寻个密谈的去处,也绝不是非寒琴楼不可。沈雁州为何偏偏就挑中了寒琴楼镜莲原只当是阴差阳错,后来瞧着沈月檀年年长大,眉目宛然竟似故人,这才隐约猜到了几分。
他心向夜离,难免生出成见。
然而不过短暂接触了这半日,却又隐隐有些动摇。这青年倒有真本事,并非只靠沈雁州庇护靠几件法宝撑腰的纨绔子弟。
也说不清是失望亦或松口气,镜莲索性收敛心神,依着沈月檀指示摆放香药,设下了香阵。
来奔忙了半个时辰,终于将香阵所需的香药制备整齐,沈月檀一一燃。袅袅烟雾自房屋各个角落升腾,彼此汇聚纠缠,凝成一道道青蓝色烟柱,交错联合,宛若一道道栅栏在顶端弯曲合拢,将刘崇笼罩在香气之中。
刘崇后背伤口原本溃烂大半,随着药香扩散,渐渐止住了蔓延势头,渗出的黑血也逐渐恢复鲜红。深深拧住的眉心也渐渐放松,呼吸虽然微弱,到底平稳起来。
镜莲记下沈月檀叮嘱,何时换何处的香锭,何时喂伤患服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