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州道:“叶凤持二十日前进了鬼鸣山……便不见行踪。”
程空道:“以叶凤持之能,说不定察觉有人跟着,不乐意便特意甩开了。”
沈雁州叹道:“叶凤持那呆愣性子,既然答应我要打探鬼鸣山之事,若有所得,必定要给我消息的。如今过了这许久,既无消息、又失了踪迹,不是恕!
程空也渐渐皱起眉头:“难不成……陷在了山中?我们只怕小看了鬼鸣山。”
沈雁州亦赞同,正筹谋要如何强硬介入鬼鸣山军营时,突然间山摇地动,一名正踩着凳子往高处放书的侍从连着凳子摔了下来,啊呀一声摔得鼻青脸肿。
其余人虽然及时稳住了身形,却仍是狼狈得很,宫中装饰用的屏风、花瓶、雕像等等各种摆设尽数倒塌,负责维护的宫人面如死灰。如此种种,虽然麻烦,却只是小事。
那巨震来得快走得也快,前后也不过十余息的功夫。沈雁州却只觉有强烈危机感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他同程空视线交错,在对方眼中也看到了深重忧虑之色。
随即便听到外头宫人高声喧哗,沈雁州推开书房门大步走出去,问道:“何事?”
一名年长官员正从走廊一头跌跌撞撞跑了来,跌跪在沈雁州脚边,胡须跟着颤抖不休:“王、王、王上!聚聚聚聚灵塔不不不见了!”
沈雁州心中一沉,疾步穿过走廊,来到一处露台边,往南边看去。
往日里沐浴着阳光,高耸如云、仙家宝树一般晶光闪烁的聚灵塔果然不见了踪影,先前聚灵塔、连同塔前千人广场所在处,如今只剩下一个方圆数里、黝黑宛若魔眼的深坑。
深坑边缘,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泣声。这塌陷的范围中,包括了广场附近一些食肆客栈、商铺民宅,广场上看热闹的百姓、游走叫卖的小贩,连同房屋中人全都跟随聚灵塔一道不见了踪影。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受害者只怕不下万人。
那深坑也十分诡谲,散发着阴寒冷气,扔下石块竟听不见回响,也不知究竟深达何处。
黑曜军与城中值守的官员应对得及时,且各大世家都有子弟在聚灵塔中,是以格外重视。温氏借出族中珍贵的神隼灵禽,放入深坑中先行探测。不料半个时辰过去,那神隼便仓惶逃出,一面凄厉鸣叫,如逃避天敌一般飞往天际消失了踪影。
乘隼者是温氏一名中年族人,中途便自它背上跌落,好在黑曜军中一名军士反应及时,甩出长鞭,卷住那人扯回深坑边缘。
那族人面如金纸、嘴唇乌青、通体冰冷,好在仍有一丝气在,顿时一通忙乱,焚香的焚香、喂丹的喂丹,这才令其渐渐回复神智。温氏话事人温颂安也与聚灵塔一道失踪,如今只得其弟温颂贤站出来暂代一族之长的职责,见状忙上前低声道:“韦恒,发生了何事?”
那名唤温韦恒的族人强忍着体内寒气冲撞,回道:“往下千里也不见底,反倒有灰雾蔓延,愈往深处、雾气愈发浓厚,渐渐遮挡神识、难以视物。那雾气阴寒无比,能侵略三脉七轮、侵蚀道力。愚侄将护身的符咒、法宝尽数打开,却一样被那灰雾侵蚀。又往雾中前进不足百里,神隼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立时转头逃窜,丝毫不听从驾驭……”
温颂贤脸色黑沉,心知此事早已超出了他的能力掌控,只得慰问一番,允诺将损失尽数补给族人,将其送去休养救治。随后便将眼下搜罗的情报略作整理,上报给了罗睺罗王。
聚灵大会首日就变成惨剧,非但震惊了罗睺罗王域,这消息只怕将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界,惊动了其余三王域。
如今不只王城七世家、连罗睺罗王域各地的宗门、世家大族尽皆受害,都派了人前来扎住在深坑周围,另也有亲友卷入其中的寻常百姓守在坑边,人气旺盛,不知不觉倒令泻出坑中的阴寒之气化解了几分。
然而整体而言,此事仍是搅得遮日宫焦头烂额、束手无策。多次查探尽皆无功而返,有人灵机一动,要同亲友联络,众人深以为然,料定是个良策,纷纷祭出通信法器。
一时间传音的玉剑、书信折成的纸鹤在深坑上空徘徊盘旋,竟不敢入内。
有修为深厚者咬牙强催书信入坑,行了千里后果然没入灰雾之中,立时纸鹤烧了起来、玉剑炸成碎屑,竟是分毫抵抗不住灰雾侵蚀。
如此僵持了几日,沈雁州终于决意亲自下坑。
此举自然被以程空为首的众部属强烈反对,程空更私底下指责他公私混淆,昏庸至极。沈雁州却只叹道:“正因身在此位,我才强忍了这几日,如若不然,深坑才现,我就下去了。”
他全然无视众人反对,将罗睺罗印交予程空保管,安排一应事宜后,却又独自去了孟步昏迷沉睡的宫殿之中。
待周围无人窥测,沈雁州便看似随意在香炉阵中穿行,不时抬手拨动香炉上的凸起纹路,随后宫殿一侧的墙角,约莫一丈长宽的地砖滑动,露出了一个方形的入口。
沈雁州拾阶而下,进入一间整体晶润泛紫的房中。这室内香气浓郁得近乎凝结成型,浅紫的卵型烟雾内,有一个黑影蜷缩成团睡得十分安稳。
那黑影虽然轮廓模糊,但尖耳、四足、长尾依稀可辨,蜷成毛团的姿势,就与家猫一模一样,待沈雁州靠近,才动了动耳朵,酣然醒来,睁开了一双金色眼瞳,又张大兽口,露出四颗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