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新五年
晋国 亘城
欲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楼。
杏花楼是亘城最出名的酒楼,外乡人若是来亘城没有去杏花楼都不好意思说去过。杏花楼正对面是个不起眼的小茶馆,茶馆里只有一个掌柜和一个小二。
那是亘城今年最冷的一日,小小二撑着下巴睡眼惺忪的对着门,这茶馆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生意了,原本茶馆里有个口技很好的说书先生,人们闲时会来茶馆喝喝茶听听书,杏花楼刚来就重金挖走了这个说书先生,生意就渐渐淡下来了。
“掌柜,一个上午人影都没有啊。”
陆掌柜拂了拂算盘上的薄尘,回头白了小二一眼,刚想张嘴,见门口站了位青纱半掩面的妇人,拎着个雕工精致的木食盒,陆掌柜一眼便知其身份不寻常,急忙扬起笑脸,“这位夫人,喝茶吗?本店有......”
“一壶四月杏花酒便可。”
小二瘪了瘪嘴,心想这人是来砸场子的吧,老道的陆掌柜双眼不被察觉的微微眯起,忙解释“夫人,这是茶肆,不曾有杏花酒的,夫人要喝杏花酒可去对面杏花楼,这杏花楼的酒可是亘城一绝。”
“陆先生说笑了,17年前亘城谁人不知道陆先生的大名,如今这杏花楼里的酒勉强能比得上你的三成功力,不是吗。”
“原是故人,不过这都是前尘往事,老夫早已发过誓,此生决不再与酒有任何瓜葛,夫人请回吧,阿生送客!”小二忙哈着腰陪着笑脸送客。
“陆先生,留步,我愿以这枚玉换先生一壶酒。”
陆掌柜五两银子递给阿生,道:“阿生,库房里的碧螺春所剩无几,去买点回来吧。”
阿生撇了撇嘴,嘟囔着:又把我支开,哼!
……
“我已脱离寻音阁,夫人请回吧。”陆掌柜一阵苦笑,望着窗外的一颗老杏树出神,算算日子,容娘生玉容当年埋的那坛杏花酒也有10余年了。
那妇人听闻后忙跪下,然后轻轻将食盒推至身前,道:“陆先生,今日不是主上所托,是我夫君钟醇…….主上如今腹背受敌,我们夫妇二人承蒙主上恩惠,定将与主上共同进退,只是有负主上所托,望大人念在我夫君与你当年的同僚情谊,答应我,我们夫妇二人来世定当衔草结环报答你的恩情。”
“罢罢罢……夫人放心,我定不负所托,也当我报答国公知遇之恩。”
妇人听罢郑重地朝陆掌柜磕了一个头,起身道:“奴去也!”
永新十九年
先帝驾崩,因先帝顾慊一生无子,故而传位于二弟顾览冀,命禄王顾令仪、相国阮德怀辅佐新皇登基。故此这一场维持七年的夺位之争便到此终了。
顾览冀一登基便大赦天下,大建学社准寒门子弟入朝为官,因着去年大旱下令减税三年,改年号为永昌。
顾览冀这一招确实是为了收买人心,朝中大臣心知肚明,各个上表新皇勤政爱民。平日最会溜须拍马的尚书郎简润上奏,说要设粥棚救济灾民,不仅如此灾民中若尚有老弱病残需要抚养的,可至达城中达官贵胄府邸谋一份力所能及的差事,以劳作换钱。如此即不让权贵白掏钱养灾民,也能博个好名声。
采嬉心里是感激着新皇的,她此时双眼失明但尚有一幼弟需要抚养,如果不是这政策,她和幼弟怕是要饿死。可她与弟弟一残一幼,要找个能养活她俩的差事更是难上加难,况且就算她有幸留在贵人府上做事,那他这幼弟又该怎么办。她得找个能同时收留自己个弟弟的差事,即便这事情难于登天,她也要做到。
“霜儿,你这两日可打听到哪家贵人府邸上要人了吗?”采嬉因眼睛不便,不能亲自去打听,索性这霜儿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也不藏着掖着,将打听到的消息如实告知采嬉。
“阿嬉可别提了,如今报酬丰厚,工作轻松的小二全被抢了,剩下的要么有苦又累要么便要识文断字的。”
识文断字?这在灾民识文断字的怕是少之又少,怕是不想收留灾民找个借口罢了。不过采嬉却是识文断字的,若这份差事她能胜任,便是上天给她的机会。“霜儿是哪家要识文断字的?”采嬉貌作不经意地打听,将自己从粥棚领的口粮分了一半给霜儿。
霜儿也不客气,拿过馒头便咬了一大口。“是那长史大人赵辞的府邸,他家,需要找个识文断字的仆从打理。可谁都知道那长史大人清贫,给的银钱也不多,一个月才10钱银子,不如那王府的打扫丫鬟拿的多。诶?阿嬉你不是识几个字吗?我听说这长史大人的夫人是个菩萨心肠的人,若你能求她,说不定能把玉山也带进府里。”
难民一部分是住在亘城外一山洞里,可山洞再大也住不下那么多人。没多久便满了,一抬腿便能踹到别人。采嬉和几个相熟的姐妹绕了不少路才找到一个小山洞,虽小但是能勉强挤得下,还不用受人欺负。
山洞虽能挡雨,却挡不了风,玉山还小受不住风,所以每晚便是采嬉搂着玉山睡的。
采嬉想着白日霜儿说的话,陷入沉思。她和玉山不过就是为了求一席求一饭而已,那长史大人的差事是她这几日打听到最适合自己的了,无论如何她得为自己拼一下。等玉山能养活自己,等她赚到路费,她就可以回家了。
是的她想家了,想哥哥了。
一年前,采嬉的娘亲杜柳婉病故,她秉承娘亲的遗愿,带娘亲的骨灰回乡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