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沉着脸,侍郎府仅靠独孤城的微薄薪水当然不可能供得起如此名贵的血燕,清官薄禄,阖家收敛,就连上官氏也不敢仗着娘家的风头擅自使用。这些时日里,特殊时期用得着这些东西的,也就只有扶柳院那个怀着肚子的。
收着脸,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拂冬怯生生地看了紫容一眼,得到紫容安慰的眼神后,方才道:,看到……”
拂冬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混账!”
杨氏拍了一下紫檀木桌子,怒气难消。
紫容瞧了一眼,她只以为是拂冬今日发现的血燕,倒没想到这个丫头几日前就发现了扶柳院做的这些事情,玉盘珍馐,一天一天地倒掉,她要看沈姨娘这次怎么把事情圆过去。
她想得没错,沈姨娘那个肚子绝对有古怪!只是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用一个孩子陷害母亲?父亲重视子嗣,若她能生下个男孩,以她的手段再吹些耳旁风,自己也不敢保证母亲不会因此下台。所以,她为何要如此不爱惜自己?
紫容一时也想不明白,打算慢慢瞧慢慢看,看能不能找出其他蹊跷来。
紫容福了福身:“祖母,许是误会姨娘了,丫鬟们起了坏心,把东西偷出去了也未曾不是。”
“她那个聪明刁钻的模样,哪里还能让身边的丫头钻了空子,去,去把她给我叫过来!”杨氏满脸怒容,说道。
见老夫人动怒,陈娘依声退下,过了好一会儿,云春扶着沈姨娘,后面还跟着独孤紫琴到大厅来。
这时日过得不快也快,距离上次知道沈姨娘有孕已经六个月了,可她这肚子却最多只有三个月大小,不热不冷的天里居然裹着一条狐狸毛坎肩,脸上没有了以往的光泽,敷着厚厚的一层粉,却还是遮不住青暗的面色,看她精神倦怠,靠在云春身上,一步三喘。
紫容脸色一变,主动迎了上去,用身子不动声色地挤开云春,扶着沈姨娘,她侧对着祖母,所以杨氏只能看到是云春主动给她让的位置。
“姨娘,怎么几日不见,你就成了这个样子?可是病了?”
紫容满脸担忧,沈姨娘不正是因为在父亲祖母面前表现出疼惜自己的模样,所以父亲才对她礼敬有加的么?那她今日里就陪她演个够。
沈姨娘脸色一僵,想挣开紫容的手,却被她紧紧扣住,偏着头,沉默不语。
“姨娘,你别吓我,怎么就不说话了呢?可是因为容儿让你不高兴了?”紫容说道。
庶女给嫡女脸色看,这是老夫人最忌讳的。
沈姨娘瞥了一眼上首,果然看见杨氏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心中陡然一惊,暗恨这小蹄子不看眼色,脸上却扯出柔弱无比的笑:“三小姐说笑了,这几日里肚子里的祖宗总是不安分,半夜折腾得我睡不好,方才听着老祖宗派人过来,我急着来便这样过来了,还请老祖宗不要怪罪才好。”
说完,又要朝杨氏跪拜,陈娘赶紧上前托住她。
紫容放开了她的手,退到一旁,心里带着了然。
沈姨娘说话进退有度,杨氏脸色缓和了许多,陈嬷嬷朝杨氏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女儿喜静,男儿好动,这沈氏肚子了的必然是个带把儿的。
只是作为孤身一人把几个儿子拉扯大的老太太来说,有些是该拎清的还是不能留情。
陈嬷嬷会意,朝紫容身后的憨胖丫头招了招手,说道:“拂冬姑娘,你且上去瞧瞧,你那日里见到的人可在这里?”
拂冬极快地朝沈姨娘那边看了一眼,二小姐的眼神太可怕,沈姨娘虽然带着笑容,却总是让她觉得背后凉成一片,心里想着退缩,退后两步抵在了一块硬角上,回头一看,正是刚才老夫人赏的麦芽糖匣子。
想起方才小姐说回去还要再赏她两碟子粉果子,司琴姐姐的手艺都是做给小姐吃的,平日里并不常做,她求了好几次都是没有,这会儿子有这么大的好处……想了想,心里就越发坚定了起来。
皱着胖嘟嘟的脸蛋摇了摇头,道:“今天见着的是云春姐姐,前几日里是芙蕖阁的其他姐姐去倒的,也有扶柳院的秋水姐姐……”说完,还偷偷地看了独孤紫琴一眼。
紫容心里一乐,暗道拂冬平日看着傻乎乎的,却没想到真是个宝,居然把独孤紫琴也给拉了进来。
“胡说八道!”独孤紫琴一怒,快走几步到拂冬面前,伸手就要打她。
拂冬早就警惕着,胖乎乎的身子这次倒是躲得快,直接躲到站在旁边的陈娘身后去了,只拿着眼睛偷偷瞧着紫琴。
道:“二小姐,拂冬不说谎的,拂冬要是说谎,就罚拂冬没有糖吃!”
陈娘看了禁不住一笑,站在原地不躲开,由着她躲着。
谁管你有没有糖吃!独孤紫琴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陈娘是杨氏身边伺候的人,她也不能上前把那丫头扒拉过来。
沈姨娘脸色骤变,狠狠地看了身后的云春一眼,暗骂一声蠢货。她腹中胎儿先天不足,原还有一丝生息,只是那天在花园里遭了那么一回,却是直接胎死腹中,为了蛮得好些,让吴大夫用针使死胎留腹,原以为万无一失,只是没想到这死胎伤身极大,只几月光景,以往的美貌消失不见,腰酸腹坠,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口中的恶臭,就算她含了多少香气都无可奈何。
连独孤城来了自己也各种理由推说不见,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来的。偏生上官氏还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