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落骨一大早便起来了,等她收拾好自己出了房门之后,发现苏崖子比她更早,已经离开了,留了一张纸条于门上贴着,上书几个大字。
“为师已去,勿念!”
看着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落骨微微眨眼,怎么念,都感觉这意思莫名有些让人想歪。
走到白莫房门口,落骨抬手,方准备敲门,又想起近日来他修习玄术颇为辛苦,难得睡个懒觉,遂抿抿唇,将手放下。
眼角的余光,陡然瞧见院墙角落那株几月前种下的夹竹桃,此刻,天空虽未落雪,但那株还未长大的夹竹桃的树枝上,却也是堆压了厚厚的积雪,落骨走到夹竹桃前,伸手细致地替它拂去枝干上的积雪,寻思着下山之后,无人再日日照料它,于是又寻了几块木板,替它搭了个简易的棚子,以避免遭风雪的凌虐。
当她做完这一切后,拍拍手,转过身,蓦然听见院门口传来脚步踏过积雪的“窸窸窣窣”声。
即使未见到人,落骨也知晓是谁来了。
果不其然,来人便是百里玄,只是她没想到,百里匡吉也跟来了。
今日的百里玄,不同以往,喜穿白色,而是穿了一身藏蓝色长衫,披了一件同色狐毛外袍,百里匡吉倒是一如既往喜穿青色,只不过他今日穿得是青色的棉袍,浑身看起来臃肿却又暖和。
见到落骨,百里玄快步走了过来,望了望四周,说道:“大师伯可是与你们说了,下山去我家小住一月之事?”
闻言,落骨轻轻点点头,说道:“嗯!说过的,只是今日时候尚早,师兄你怎地就来了?”
百里玄还未言语,跟在后面的百里匡吉上前一步,说道:“此时已过了辰时,哪里还算早,昨夜三师兄夜观天象,恐今夜有暴风雪,所以我们得早些下山,扶苏离黎城,还远着呢。”
“哦,原来如此。”落骨呢喃道。
“对了,白莫那厮呢?不会在睡懒觉吧!”
百里匡吉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只有北边的房门紧闭,于是走到门口,用力砸门,吼道:“臭白莫!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敲了半晌,房内亦是无人应声。
垂下手,百里匡吉俊眉轻蹙,眸底闪过一丝疑惑,低声呢喃道:“难道不在屋里?”
而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自内向外猛然打开,门扇撞击在他头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两眼发花。
往后退了几步,百里匡吉揉着被撞疼的额头,恼怒地瞪着站在门口,早已穿戴整齐的白莫,骂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白莫抱着银元,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百里匡吉,扯唇一笑,说道:“大清早敲小哥我的门,没把你脑袋撞开花就算不错了,小哥我这门本就刚修缮好没多久,哪经得起你这番乱砸。”
“你”
就在百里匡吉还想说甚时,百里玄一个眼神飞过来,他立马噤了声。
见白莫两手空空,百里玄说道:“你俩可是已经收拾好了?”
“收拾啥?有乾坤袋难道还要大包小包背在身上不成?”白莫好笑地说道。
百里玄所谓的“收拾”并非此意,但也懒得与白莫口舌之争,转头看向落骨,问道:“你可有甚要带的?”
“有的,你且等我一等!”
话落,落骨转身向自己房间跑去。
她的东西本就没几样,能带的,不过是几套衣衫而已,找了块方巾,将衣衫收拾好后,背于背上,方才出了门,说道:“我收拾好啦,走吧。”
几人从苏苏院下来之后,一路上,见到许多扶苏弟子,皆收拾了包袱,背着小背囊,三三两两往山下的方向走去,他们见到落骨几人,免不了低声细语几句。
“看,那是苏长老的弟子白莫,啧啧,居然还没被折腾死”
“咦!那个穿狐毛长袍的少年,长得好水灵,像个女儿家。”
“你想姑娘想疯了罢,下山之后,带你去红楼转转,让你看个够!”
“滚!能看不能吃,何必拉我去遭那番罪!”
“对了,那穿狐毛长袍的少年,那件狐毛长袍倒是很眼熟呐。”
“那不是百里玄的狐毛长袍么?听说是他好不容易抓捕了三五只雪狐制作而成,十分珍贵,居然送人了。”
“”
虽然那些扶苏弟子离自己距离很远,说话时也尽量压低了声线,可落骨却听得十分清楚,扯了扯身上的狐毛大衣,偷偷看向百里玄,心中颇有些好奇,既然这雪狐制作的狐毛大衣如此珍贵,为何他却轻易便送与了自己。
仔细一想,其实百里玄对自己,还算不错,只是实在不清楚莫哥哥与他们之间,到底是有何恩怨,既然莫哥哥不想说,那以后寻个机会,问问百里玄罢。
行了约莫两个时辰,落骨几人才走到了山脚。
山下倒是不似山上积雪遍布,官道两旁的树林里,也未见到半点积雪,虽无积雪,但气温也并不见得会比山上暖和几分。
而不远处,有着两辆马车停驻在官道旁,两个身穿同款浅蓝长衫的男人,正翘首张望,见到百里玄,立马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其中一个略微年长的男人,对着百里玄与百里匡吉,微微颔首,说道:“大公子,小公子,我等奉夫人之命,前来迎接两位公子。”
百里玄长睫微颤,看向落骨与白莫,说道:“这两位是我师弟,因家乡甚远,师伯所托,今儿会同我等一道回黎城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