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蟹鳌的事情你们是不知道了?”程兴昌默默地垂下眸子,不咸不淡地反问道,
程兴昌心底也有自己的盘算,他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吴大壮夫妇,就看出来两人不言而喻的小九九。吴大壮和伍氏都如此说了,他也几乎可以笃定,辛老四一家和雷家真的有什么联系。
“蟹鳌?”吴大壮反问,“蟹鳌怎么了?”
他那日确实有和辛老四提过蟹鳌成灾的事情,但是定安乡的蟹鳌并不严重,吴大壮不过只是抓住了辛老四心善的特点,想让他不要再计较烧麦的事情。
吴大壮不明白程兴昌现在突然提这件事是为何。
“宝安乡是靠近你们定安乡的吧?”程兴昌又端起茶盏,慢慢地品了品,看似不经意,实则已经在脑子里组织了许久的腹稿,“你们难道不知道,辛老四领着藏香阁的人,在他们乡收购蟹鳌,十斤蟹鳌一两银子,我看宝安乡的人今天赚到的钱,怕是比你们卖烧麦来得快吧?”
程兴昌说完,完全不在意吴大壮和伍氏两人脸上的青红紫白,直接起身,甩了甩袖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既然你们不知道,那就算了,看样子辛老四他们确实和你们断了联系,不然也不会直接去宝安乡,不去定安乡了,难道你们两个乡不是靠得很近吗……?”
程兴昌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他离开了店铺,吴大壮和伍氏都没有回过神来。
蟹鳌十斤一两,那比起烧麦还赚钱!而且蟹鳌完全不需要投钱进去,他们做烧麦还要给本钱。这种好事,辛老四直接去了宝安乡,那不就是明摆着,和他们定安乡划清了界限吗?!
吴大壮和伍氏面面相觑,越想越觉得不舒服。定安乡和宝安乡离石安县县城最远,也是比较穷苦的两个村子,辛老四虽然离开了定安乡,可是那里毕竟是他生活过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他居然如此狠心,把这种白白赚钱的机会直接给了宝安乡!
想到那日自己什么不提,偏偏把蟹鳌的事情告诉给辛老四,吴大壮就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顿,他只觉得肚子里一汪酸水,似乎是到嘴的鸭子飞走了那般懊悔难受。
伍氏也是难受的很,因为芙蓉的事情,她本就焦虑不已,她早把芙蓉受到的煎熬都怪罪到了辛老四一家。她还以为这一次可以通过程兴昌好好教训下他们,怎么知道,现在人家一家是真的抱上了藏香阁雷家的大腿,估计想要让他们受到惩罚就更难了!
“爹,娘,”程兴昌离开之后,芙蓉从前厅连通后院的甬道上小跑着冲了出来,她满脸愤恨,一张巴掌大的脸上毫无血色,“你说辛小琪他们去帮宝安乡了?!”
吴大壮没有想到女儿居然躲在后面偷听,一时间只觉得头痛不已:“芙蓉,这些事情,你不必知道。”
这一次伍氏也赞同吴大壮的观点,赶紧拉住悲泣欲绝的芙蓉,想把她带到房间里去:“芙蓉,娘带你回房休息下,这些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上次吴大壮回家,告诉伍氏辛老四拒绝了他的请求,被芙蓉听到。当时芙蓉在家里怨天尤人了好半晌,哭得声泪俱下,说辛老四一家就是白眼狼,以前在定安乡的时候,吴大壮那么帮着他,结果离开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芙蓉和伍氏也一样,都认定辛老四就是不想让她嫁给孙擎,指不定他还想着让小琪和孙擎有什么。
现在芙蓉听到辛老四一家和藏香阁攀上了关系,还把天大的赚钱机会让给了宝安乡的人,她心里的恨意愈发浓郁,为什么那些白眼狼会过的那么好。
“娘,我不进去!”芙蓉失声痛哭,情绪几经崩溃,“为什么他们那么好命,明明就灰溜溜地离开了定安乡,现在居然帮着宝安乡卖蟹鳌,他们就是白眼狼,完全忘记了当时爹是怎么帮他们的!”
芙蓉是定安乡里最漂亮的女子,所以她的心气一向高,以往的小琪最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转,她根本看不上那个又瘦又黄还不合群的黄毛丫头。
但是那日在辛老四家见到了孙擎,芙蓉的眼底、心底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她从没有见过一个男子,如此温文尔雅,所以她才不得不装作和小琪亲近,想要借机和孙擎拉近关系,但是孙擎每次都是极其看重礼节,一句亲近的话都没有和芙蓉说过。
看到小琪和孙擎如此亲近,芙蓉在心底对小琪就生了许多嫉妒和憎恨。她一个黄毛丫头,长得也不好看,凭什么孙擎和她能够相谈甚欢,对自己却是保持着男女之间该有的距离。
芙蓉潸然泪下,只觉得自己样样比小琪好,得到的却事事不如小琪。想到以往根本入不了她眼的女孩,居然比自己过得好,她的心里就被嫉妒折磨得快要崩溃。
“芙蓉!”吴大壮大声呵斥道,“你个女孩子家家的,说这些作甚!”
虽然吴大壮心里也不舒坦,但是他不想自己的女儿,活得那般阴鹜。
但是伍氏却不这么想,听到芙蓉哽咽的责问,她深以为然。
伍氏心疼地搂住芙蓉的肩膀,眼眶也微微有些红了,她看着吴大壮,声音里也全是不满:“大壮,你凶芙蓉干什么?芙蓉说的哪里不对了?那个辛老四,就是一个喂不饱的白眼狼,你当里正以来,帮助了他们家多少?那还需要我一一说吗?他可倒好,现在有了白白赚钱的机会,居然去了宝安乡,明明他就知道毛根他们现在看不惯我们定安乡的人。你说他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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