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站在原地不动,林寻戴了人|皮面具,秀丽的容貌尽掩,但一双美手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了。
他一只手掩住口鼻,有些娇气地咳了几声,“你身上的尘土味呛着我了。”
才一说完,立马有宫女掏出绣帕替他遮掩,眼中全是心疼,“公公千万保重身体。”
“还是翠儿最懂得疼人。”这位宫女原本是怡妃娘娘安插在林寻身边的细作,后来暴露身份,一心求死,林寻非但没有为难她,还派人将她家里人安置好,又送她唯一的小弟去读书。
做好这一切,林寻只对她说了一句,“现在你是否还舍得去死?”
翠儿至此对他死心塌地。
喝了口茶润嗓子,林寻语气中透露着感慨,“如今我出人头地,也不会委屈大伯,您后半生,只管享清福。”
苏秦冷笑一声:“家中的父老乡亲一定会为你高兴,不如将他们一起接来。”
听到‘父老乡亲’,林寻手指一颤,瞥了眼四周,“你们先下去。”
“是。”
待只剩他们两人,林寻调整了个规矩点的坐姿,诉起苦来,“您不知,这些日子,我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一直在想怎么联系你们。”
苏秦扫了眼右边石桌上的燕窝,还有各种水果糕点,“食不知味?”又看着他身下的貂皮,“夜不能寐?”
林寻拍了拍胸口,“这里,这里难受。”
苏秦无视他入木三分的刻画:“你能在短短时间混到这个位置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本来还能再红火一些,”林寻重新靠在摇椅上,看着蔚蓝的天空道:“可惜有人阻了我的道。”
他合上眼睛,感受夏日的清凉,“莲皇宠信宦官,不难理解,他的几个儿子已经起了篡位的心,而宦官永远做不了皇帝,会成为他最忠实的爪牙,帮他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但是他宠爱昌然郡主,就有些让人看不透了。”
一个四处散播肚子里孩子是别人的妃子,不但没有被灭口,还宠冠六宫。
苏秦:“昌然郡主已经在朝堂上拉拢了一股属于自己的力量,刚好能和其余几名皇子达成制衡。你主张攻打域外,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林寻,“莲皇每有意时,便会被昌然郡主压下去,必须要找到一个爆点,让莲皇彻底动了打域外的决心。”
他们说话时,有一道身影慢慢走近。
来人并未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嘴角噙着笑意,他走过的地方,似乎都带着春风。
霁初和苏秦,同样是白衣胜雪,却硬生生穿成两种不同的风格,前者温柔尽显,后者却是像是冰山又结了层霜。
看清来人,苏秦道:“是你?”
霁初笑道:“一别多年,苏兄别来无恙。”
林寻挑眉:“认识?”
“早年我于莲国游历时结识,”苏秦道:“他的父亲,便是当时名动天下的神医霁山河,说起来,你也承了霁家一份情。”
霁初准确找到一处坐下,“举手之劳,不值一提。”
见林寻疑惑,苏秦开口解释:“你幼时体弱多病,多亏霁家的一块药玉才保住性命。”
“药玉?”
苏秦抬眼看了下林寻头上束的簪。
林寻伸手摸了摸,从前沐浴时无意间现这簪子能散药香,觉得是个稀罕玩意,闲的时候便会用上。
“难怪他能识破我的身份。”都说眼盲的人有乎常人灵敏的味觉。
同时,他略带不解地看向霁初,父亲是神医,儿子竟没有继承衣钵,却做了不靠谱的丹师。
“霁家已经不在了。”霁初的语气平常,却能让人听出其中的沉重。
苏秦叹道:“大约十年前,莲皇开始沉迷长生一事,有人传闻霁家藏有能令人长生的丹方,为了讨好皇上,不少人通过各种手段,软硬兼施,试图取得这份丹方,最终却导致霁家遭到灭顶之灾。”
“父亲一生救人无数,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霁初的语气有些冷:“最后一次,那些人无功而返,杀人纵火,我侥幸逃脱,眼睛却是熏坏了。”
林寻:“为何不找到这些人报仇雪恨?”
霁初摇头,“牵扯的人太广,当年为了得到所谓的丹方,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三股不同的势力,更何况那些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
林寻移开视线,“但罪魁祸只有一个,对么?”
霁初笑了笑:“你很聪明。既然有人想做长生梦,我不介意让他的梦境更真实一些。”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甚至有很多次下手的机会,霁初却没有,他在慢慢摧残一个帝王的神志,就像上次的行刺事件,多半是由他主导,最后却嫁祸在皇子身上。
如今莲皇宠信宦官,疏远子嗣,就要众叛亲离却尚不自知。
林寻垂眸,正欲说些什么,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这次来的是个小太监,他之前走得太快,喘了口气,才道:“安公公,外面又来了一个你的亲戚。”
林寻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太监比划了下,“是个小孩子,大概有这么高,头用布包着,看上去可寒酸了。”
林寻听到是个小孩子时就觉不妙,听到后面,已经猜到是谁来了。
“公公,要带他进来么?”
林寻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一旁霁初忽然道:“不如出宫看看,苏兄难得来一次,应该还没来得及去那个地方。”
虽不知‘那个地方’指的是哪里,但见苏秦方才目光有一瞬间的柔和,林寻颔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