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曦眼睛在面前这一大一小的两人身上留转,耳中听到这一问一答的好笑对话,嘴角忍不住微微抿起,脸上的神情是自己从未察觉过的柔和。
文鼎偶尔的抬眼,看到那少女恬静带笑的立在一旁。耐心的陪着。她脸上的笑容,直达眼底,没有半点敷衍。
他的目光投过来,跟她的目光交汇在一处,她抿嘴淡淡一笑,随后再别开视线,脸颊上浮起的两片红润。
虽然没有只言片语的暗示,但是,少女脸上的羞涩,还是让他如梦初醒。
头顶依旧是阴沉沉的天空,但是他抬头望天,却隐隐瞧见一缕霞光从乌云后面射出……
风从梅花树枝间拂过,落英缤纷,带来暗香浮动。
空气中流动着的,不止是醉人的暗香,还有一缕淡如熏风,飘忽难定,没法子言喻,瞧不见摸不着,却又隐隐缠绕的情愫……
晌午饭大家伙都只是匆匆吃了几只茶叶蛋,垫吧一下肚子,还给夜里的年夜饭腾出空隙来。
下昼的时候,村口那边的土地庙前,已经围聚了成群结队的村人,老人,还有半大的孩童们。
妇人们都留在家中烧年夜饭,男人们则带着孩子,用托盘装着供品和炮仗香纸,去土地庙前烧。
梁愈忠和蔡金山,蔡庆阳去了,并带上了锦柔,文芸,文安,以及老三老四。锦曦则留在家中,趁着年夜饭前的这一段空闲,将家里前后堂屋饭堂里面的茶壶,茶碗,以及用来装瓜子花生糕点吃食类,用的小盘子给一并清洗擦干备用。
天色微微入黑的时候,村里远远近近传来炮仗的声响,在宣告着村里的许多人家,都已经开始围坐吃年夜饭了。
在孙氏和简氏的一番精心操持下,锦曦家的年夜饭,也逐次摆上了桌。
年夜饭摆在前院的堂屋,男女同席,两张大桌子拼凑在一起。琳琅满目的菜肴,煎炒焖炸,炖熬烘煮。荤素搭配,甜辣相济,凉菜果盘,面食糕点,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高粱酒的醇香,米酒特有的清甜芬芳,在饭堂里弥漫开来。
蔡庆阳在院子门口点燃了年夜饭前的炮仗,堂屋里,大家伙都纷纷落座。梁愈忠是一家之主,自然是坐首位的,孙氏是家中的女主人,自然是其次。
接下来,梁愈忠和孙氏要请文鼎和文卿分别上座,但是,文鼎坚决不肯,而是坐到了小辈们的席口上,于锦曦坐了个对面。
梁愈忠无奈,只得将对他有救治之恩的文卿给拉了过去,接下来便是蔡金山。
锦柔文芸文安,以及老三老四,都换了喜庆的新衣裳新鞋子,坐在大人中间。席口坐好了,外面的炮仗声也终于打住了,梁愈忠端着一碗温过的酒站起身,环视桌上的众人。
“今年,是我梁老三过得最欢快,最乐呵的,也是最知足的一个年。”他激动道。
“为啥。因为今年,咱们不止能一家人团聚,还能有幸请到文兄弟与我们一起过这个年!大家都知道,在咱家最困难的时候,是文兄弟鼎力相助,没有他。就不会有咱家如今的一切!这头一杯酒,我不敬天不敬地。文兄弟,咱两先走一个!”梁愈忠道,面向文鼎,手里的碗在微微的抖动,显然是内心太过激动了。
文鼎面色也是复杂激动,但是他不能站起身,只能坐在那里举杯。
“诶,你腿上有伤,不能沾酒!”坐在梁愈忠身旁的文卿惊呼道。
文鼎抬手制止住文卿。对梁愈忠道:
“三叔折煞小侄了。承蒙三叔三嫂这段时日的照料,这杯酒该我敬你,我饮尽,三叔随意。”文鼎说罢,仰头姿态优美的将杯中的酒一口饮下。
然后,他的眉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目光越过杯沿,疑惑的在桌上快速掠过。所有的人都在用敬佩和惊讶的目光投向他,唯独坐在他对面的锦曦,却是对他抿嘴一笑,俏皮的眨了下眼。
文鼎瞬间恍然。
梁愈忠后面的话尚未说完,正要叮嘱文鼎抿一点点就成了,没想到。文鼎却已经一口见了底。
“哎呀,你这孩子,咋这般实诚呢!快些吃口菜,等会子就以茶代酒吧!”孙氏无奈叹道,赶紧用公筷夹了一筷子鸡丝放到文鼎面前的碗里。
梁愈忠愣了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浑厚响亮的道:“文兄弟好酒量啊,是男子汉就当这般喝,好,痛快,痛快!”
这一桌年夜饭吃得是宾主尽欢,桌上觥筹交错,言笑晏晏,谈笑风生。
文卿起初还有点拘谨,但是,随着几杯酒下肚,看着眼前这众人随和随意,却又真挚坦诚相处的态度。看着一贯清冷漠然的他,在这样的氛围中,也是一副怡然处之的神情,文卿也不由放开手脚,试着让自己全身心的,融入这不一样的,农家的欢乐氛围中去。
一顿年夜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结束。刚一放下碗筷,锦柔他们就惦记着年前,锦曦从县城带回来的烟花。
蔡庆阳和阿旺他们带着锦柔他们一群孩子去了前面院子里,看燃放烟花,董妈带着老三老四也去了。梁愈忠和蔡金山,还有文鼎文卿,都在堂屋里坐着喝茶说话。
堂屋四角都摆着炭火盆子,前后门口都落下了厚厚的布帘子,跟外面的寒冬倒是天壤之别。
孙氏,简氏,还有锦曦,则去了后院灶房忙着收拾碗筷。
“娘,过年真好。”母女两个站在锅台边洗碗筷的时候,锦曦突然有感而发来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