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跟谁说话,耽误了,让大虎过去找找吧!”孙玉霞跟出来道。一边拿摘下来的围裙,往身上拍油烟。
孙氏正要点头,院子外面,跟随梁愈忠他们同去的蔡庆阳匆匆跑了进来,对孙氏道:“老爷让我回来说气,留了老爷和舅少爷在那边吃晌午饭。”
原来是被琴丫姑母家留住了啊。孙氏笑了,对大家道:“那咱就不等了,开饭。”
孙老太唯恐老三老四饿了,已经在那边用小木碗盛了米饭,用鸡汤泡着,还夹了大白菜和土豆丸子,正轮番的喂开了……
这趟来孙家沟拜年,梁愈忠和孙氏动身前已经商量得妥妥的,初三过来。初六再回去,好好耍几日。家里文鼎和文卿他们,在大年初一,就已经被福伯来接回了镇上,要过完元宵才回来。
晌午饭就摆在院子里,日头底下。大家伙都上了桌子。饭后,孙氏孙玉霞姐妹进了灶房收拾碗筷,孙老太和锦柔带着老三老四去了村子里有小孩子的人家玩耍。蔡庆阳受了孙氏的叮嘱。去了琴丫的姑母春花家,随时听候梁愈忠他们的差遣。
锦曦饭后在小院子里信步转悠着,打量着院子里的桂花树。晌午的日头从头顶直直照下来,日光被树枝和残存的树叶碎裂成许多金色的亮片,明晃晃的有些耀眼。
阿财抱臂站在一丈开外的墙壁背阴的地方,微微低垂着头,只看到一个线条利落略带犀利的下颚弧线。
青灰色的长袍穿在高瘦的身躯上,腰间束着同色腰带,双腿显得修长。
头上墨发高挽。微风吹过,几缕细碎的留海垂在额前。将双目若遮似挡。
他的眼,一直默默追随着桂花树下的那抹倩影。她在桂花树下发愣出神多久,他就靠在这里静静的观望了她多久。将她侧脸上,变动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看她在桂花树下发愣,出神,看她秀气纤细的手指,在树身上轻轻敲击着。他知道,这是她在思考事情,且心绪烦乱的时候才会习惯做的动作。
某一个瞬间,他甚至看到她的鼻头,似乎有点微微泛红。她仰头望天,好像要把眼睛里的什么东西给逼回去。
阿财垂下眼,她为什么烦乱?她哭了吗?是为了少主?他默默想着,眼神再次落到桂花树下的少女身上,深深的看着。
院子这一隅很安静,锦曦在树下站了一会儿,想了些杂乱无章的东西,越想越乱干脆甩甩头懒得去想。正要转身回屋,扭头瞧见背靠墙壁站着的阿财,长而细碎的留海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利落的下颚,以及,紧抿着一条直线的嘴。
好像在思忖什么事情,一副出神的样子呢,青灰色的衣袍穿在高瘦的身躯上,遮住眉眼的凌乱碎发,冷硬犀利的下颚,紧抿的唇角……
一阵风过,带起墨发和衣袍子啊风中轻轻摆动,锦曦从来没见过冷硬的阿财,身上也会流露出如此忧郁萧索的一面。
他这幅形容,身上不经意间流淌出的萧索气质,跟那个人竟有有几分惊人相似。他坐在轮椅上,坐在梅花树下赏梅时的神情,明明是柔和的,却让人看得清冷萧索……
锦曦抿嘴轻笑了声,突然就生出想逗逗他的念头,抬脚朝他那边走去。
“看你这么出神,在想什么呢?”锦曦走到他面前,抬眼笑嘻嘻问道。
阿财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吐出一个字:“没。”
锦曦点点头,目光在四下轻轻掠过,又重新落回阿财身上,认真道:“阿财,你今年具体多大了?”
阿财这回更愣了,不明白小姐怎么突然问到这个。
锦曦笑了,道:“没啥,就是随口一问,你不想说也没……”
“十八。”他沉声道。
锦曦怔了下,随即抿嘴一笑,点了点头。
“如此算来,你比我大了五岁呢。嗯,阿财,你以前,我是指你在跟随我之前,叫啥名儿?”锦曦问。
阿财阿旺阿福阿贵这些名字,一听就如同甲乙丙丁,只是一个用来区分的符号。铁定是文鼎当初把他们派给她时,为铺子里招财进宝应景而取的。
阿财默然了下,就在锦曦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紧抿着的嘴角动了动,吐出两个字:“文骑。”
文骑?文鼎?文卿?
“阿福他们几个,原来的名儿是不是都随了文鼎哥?”锦曦问。
阿财点头,不止是他们几个,山里所有的兄弟,都随少主改姓文。
文大哥莫不是组了一支文家军?锦曦暗想,不过没有问出口,这些属于文鼎的私密,她没必要为难阿财。
“那,你在跟随文大哥之前,你祖籍在哪块?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锦曦转而问道。
阿财默然了下,继而摇了下头,道:“少主手下的兄弟们,都是孤儿或弃儿,有家等同于无家,祖籍什么的,已经不重要。”
那么,阿财是孤儿还是弃儿呢?锦曦暗想,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吃过苦头的。
“小姐不必为我惋惜,阿财虽少时命运不济,但是少主收留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能追随少主和小姐,阿财死而无憾……”
话还没说完,一只温暖柔软的素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掌心淡淡的香味飘入他的鼻息,他的身体顿时僵住。
“大过年的,不准说那个字眼!”咫尺处,是少女一张佯装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