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的哭声在廊道中断断续续,紧闭的门扉外跪着一个中年男子。
门扉的另一边,昏暗的房舍里挂着白绢,一张雕着龙凤的木床上依稀可以透过垂下的帘幕看见一道身影。
无力地躺着,枯槁的手臂垂下,那手掌中仿佛紧握着什么。
“……别带走我,我还不想……”
沙哑的声音有些无力,似是在哀求着。
只是没有人回应他。
“……我,我还有时间,我还……不,我没有认命,我只是……只是……”
垂下的手臂忽然有了力气,随着一声怒喝,猛地将垂下的手臂朝着一侧一拽,随着一声玉帛撕碎的声音,帘幕重重地摔在地上。
门扉之外哭泣声音有片刻的沉寂,但仍然没有人胆敢闯入房间。
帘幕落下,也终于可以看清床上躺着的人相貌,那是一个老人,斑白的长发散落在床上,,夹杂着污垢,那只手攥着什么,颤抖着向前平伸,无神的双眸死死地盯着某个方向。
沙哑的声音里毫不掩饰哀求之意。
“……不要,我还不想走,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我……这不是我要的结局,你不能带走我……”
只是无论他如何哀求,仍旧没有人回应。
房间里充斥着腐朽的气息。
少倾,仿佛是终于放下了什么,老人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一直举着的那只手渐渐垂下来。
“反正无论我如何说……你都不会听的吧……罢了,将我带走吧,或许……这就是我的结局,呵……”
“但我还有一个请求,求求你……我生平从未求过人,求你……”
“我……我这一生放弃了很多东西……”
沙哑的声音渐渐地变得衰弱。
渐渐地模糊了。
老人攥着某样东西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似乎是在用这一生所有的力气说着话。
手臂上青筋暴起,却仍旧掩饰不住斑驳的伤痕。
“……做错了许多的事情,也得罪了许多人……”
“……很多错误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很多的人……都来不及和他们道歉……但还有一件事情,还有一个人……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一定……这个请求……请你务必……”
老人还在继续呢喃着。
只是接下来的声音却是无论如何都听不见了。
浑浊的双目缓缓闭合。
在完全闭合之前,隐约看见他目光的对面,一道模糊的黑色身影。
呼吸越发急促,终于在某一个时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枯槁的身躯猛烈地颤抖着。
直到最后……
那双眸子完全地闭了上去。
仅仅攥着某样东西的手,终究还是松开了。
掌心里的东西掉了下去。
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似乎是什么东西碎掉了。
地上隐约可见一个已经破裂的玉瓶,随着玉瓶碎裂开来,一枚白色的圆珠滚到床边。
整个房间内都瞬间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只是……
老人已经没有了声息。
门户之外,哭声蔓延。
……
“……东西已经送到,如何处理全凭道友意愿。”略显恭敬的话语响起,说话之人明显过于拘谨,让听这番话的人不禁笑出了声,只是对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继续拱手道,“在下这便告辞了,还有要事处理……若是道友还有什么事的话只管来寻在下便是。”
“等等,你住什么地方?”一道男声响起。
“十二幽斋,在下是这片地界幽斋主人。”
“原来如此……”男声继续,“说起来,我与幽斋还是有些缘分的呢,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幽斋的主人,倒是有些意外了。”
林间小径里,一座马车靠在路边。
马儿吃着草,车里的人也没有出来。
只是依稀听见从里面传来两道声音,一男一女。
马车边上还站着一道消瘦的身影。
一袭白袍的年轻男子,只是那张面孔未免有些太过苍白,乍一看宛如死人。
“道友如何称呼?”马车里面的男声继续。
白面白袍的男子稍稍一愣,但还是恭敬地回道。
“在下姓月。”
“原来是月道友。”从马车里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伴随着马车的车身一阵抖动,便见车帘被拉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一袭青衫的中年文士,这中年文士浑身儒雅的气质,只是鬓角之间透着几分沧桑,他对着那白面白袍的男子拱手行礼,“我姓方,单名一个士字。”
“方道友,早有耳闻。”
白袍月姓男子似乎松了一口气。
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听闻方道友渡过了第二灾,实在是可喜可贺。”
“一日未能成仙,渡灾了又如何?”方士苦笑。
“方道友真有大毅力,日后成就定然不俗,仙道可期。”
两人互相寒暄了一阵。
月姓男子又向方士请教了几个修炼方面的问题,随即便折身离去。
方士则怔怔地看着对方留下来的东西,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些许追忆之色。
等又过了几时,便听马车车厢里边传来女子的声音。
“方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继续赶路?前边便是陈国边境啦。”
“小白道友请等等,在陈国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处理。”
“你又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