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便端青莲茶盅自罚,见宫人送过签筒,纤纤素手轻巧地略过几支,忽地挑中了最末的一处,猛然挑出来。一瞧那上头的字,登时又愣在原地。那签身上写的不是旁人的名姓,正是四姑娘自己,薛婳祎。
方才抽中五姑娘时,便是她顶替其身份作词,如今不得说破,只得她与五姑娘调换身份,方才不露破绽。
忙将眸光投向五妹,但见五姑娘此时亦是慌了神,唇瓣张合打着哑语,直拿眸光暗示薛绛姝,心思自是不言而喻。
薛绛姝不由得暗叹,沉吟片刻,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浅昀,微微笑道,“前日家父与叔父不知是将哪一处的竹移回府中,今年冬日里外头风饕雪虐,原先府中的老树枝桠也被风雪压断了几枝,只那几竿竹坚韧,到如今仍旧傲立雪中。”
张尔珍轻笑,应她,“这是自然,若非如此,先人又怎会将其冠上‘四君子’的雅号,正是取其‘坚忍不拔’的寓意。”
薛绛姝颔首,拿眸光示意五姑娘。五姑娘登时明白其中暗寓,忙道,“我亦是学识浅薄,胸中文墨不过微乎其微,只怕是要贻笑大方。只有一句先人之作,‘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此言为先朝高骈大人所作名句,家父甚喜,耳濡目染,我心中记得最清明的便只这一句,如今拿来凑数,还请诸位姐姐优容。”
言罢亦是端茶。因着方才立下的规矩,薛家双姝虽未能作词,不过既未曾露怯,自是算赢。众女颔首,各自忧心下一个中签之人又是谁。
却听王懿芩轻嗤,丹凤眼眸里含了轻怠之意,嘲讽道,“我早听父亲提过,薛家大老爷是太子太傅,薛家二爷虽未入仕途,却也是名传京城的雅士。又听闻薛家年轻一辈人才辈出,离珠县君便有此美名,缘何薛家双姝便不如人了,还需旁人提点。何况,“
眸光于二人之间流连半晌,又嗤道,“有孪生姐妹自是最好不过的,一个不知,总有另一个在一旁捧场,左右身量形容一般,自可瞒天过海。四姑娘五姑娘,方才所言甚妙。”
双姝闻言,登时面色皆变。到底年纪小,又与今日席间的众人不过一面之缘,一时凝噎,竟无言反驳。
薛绛姝蹙眉,当即压下几分语意,徐徐道,“绛姝不才,从前亦是听闻过王大人的雅名,人人称道王大人敬贤礼士、无论贫贱贵富出身,王大人与之结交时皆是毕恭毕敬,王府的家风亦是为世人传颂,今日见懿芩姐姐,果然叫绛姝大开眼界。”
说此言时眼皮未抬,自是未曾将王懿芩的记恨神色收入眼底。正待起身,忽听恒王忽地抚掌,抬眼望过去,懒怠倚着小案的恒王摸着下颚轻笑,眸如墨穹,含了八分用意,“此言有趣,离珠县君的口舌才情,自是名不虚传。”
登时打了王懿芩的脸,叫她纵然有反驳之意,如今也只得收回腹中。
当下气氛微凝,薛绛姝闻言一愣,见恒王如今正拿眼穷追不舍,忙垂眸回道,“王爷此言未免折煞臣女。”见宫人捧着竹签子立在堂下,抬手招呼其上前,与五公主微笑,“方才既是到了臣女家妹的手中,如今还按规矩传下去么?”
“既无事,那便传罢。”五公主颔首,签筒自是又回了五姑娘的手中,由她抽了旁人的签子,再挑贵女出来对诗,有赢有输,败者遵从先头众人想出的新鲜点子受罚,欢声笑语传遍听雪楼,自是重新添了热闹。
当下席间众人皆是才貌艳绝之辈,几轮过去竟是愈发快了速度,几乎出口成章,传了几人后,那签筒刚好落入王懿芩的手中,她斟酌一瞬,道,“翩翩飞雪染霜尽,愁梦佳期入蓬莱。”
正喜不自胜,却听沈瑶道,“我私心以为,此言倒有些不妥。前半阙倒也罢了,左不过是形容寒冬霜雪,这后半阙,敢问王姑娘,愁梦为何,佳期又为何?这作诗,必要每一句皆遥相呼应,先头一句为衬,后一句便为点评,断断不是上口便可。王姑娘所做的这一句,前言含主意,后言虽好,却与前半阙毫无关系,未免有凑字的嫌隙,非佳句。”
她此言,王懿芩心中自是不愿,登时摞下几分面色。转瞬又碍于沈瑶的身份,又见恒王在此,又不敢冒犯,忙牵强勾唇,又措词道,“如此,沈姑娘便是为难我了。只作这一句便已是为难我好一阵儿,再要献丑却是不能了。不过我倒想起一句先人佳句,如今只得来抵,救我一时。”
言罢掩面顷刻,徐徐道,“‘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碾冰辙。’,以此作答。”
心下自以为如此便再叫人挑不出错来,当即端起茶盏,便要自罚。却听席间另一人轻笑,连连指正,“又错了,方才定下的规矩,不可重复旁人所言。王姐姐这一句,方才苏姐姐已说过,如今是用不得了。”
王懿芩一愣,顿觉面上起火,忙道,“是我糊涂了,既如此,我便再想一句,必定无差。”
“如今再想只怕是不妥,”五公主笑道,“按理而言,席间众人皆是只有一次的机会,方才王姑娘却已破例,如今再破例便对旁人不公,这游戏便无趣了,依本宫看,自当罚。”
众人皆笑,连连颔首。
五公主既开口,岂有不从的道理。纵是心中千般不愿,如今也只得摆出一张笑脸儿来,欠身笑道,“是我露怯,自当领罚。只是不知,我又会挨上什么。还请诸位姐姐手下留情。”
“规矩是二皇兄定下的,我倒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