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绛姝回眸,自是微笑道,“这倒是,方才我还忧心,这座花灯精巧,等下谜底必定难猜。若只是大哥口中的这一句,我倒安心了。”转头与摊主道,“我猜,此言谜底为‘绝处逢生’。”
摊主闻言颔首,显然是薛绛姝猜中,却不动,仍旧负手而立,眼瞧着薛怀峰。
薛怀峰皱眉,“小哥这是何意?”
那摊主摘下花灯,给薛家兄妹转着看了一圈儿,道,“倘若只这一句,那么便是人人能得了,反倒没意思。托付小人的先生在这座灯上共预备了八句诗词,一面一句,共八个谜底。姑娘方才只猜中一个,还得将其余七句皆作出来,方才能得此花灯。”
薛怀峰闻言微微蹙眉。他甚少出府,自是不知猜灯谜竟还有这么多规矩,只当是这小商贩是故意为难,才要开口,便被薛怀义从背后拦住,再看薛绛姝并未有惊诧之色,登时将已到嘴畔的话意尽数咽下去。
抬手去拂摊主手中的花灯,薛绛姝微笑道,“这倒无妨,已有一句,再猜七处亦无妨。这第二处,”借着幽幽烛火,徐徐念出第二句,“‘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回眸瞧兄长,已见二人摇头微笑,只回道,“这一句亦难不倒你。”
她只得沉吟,片刻道,“急着还乡,应当是归心似箭。”见那摊主颔首,便知又是猜中了谜底,唇角笑意更显。
随着他拨动的灯身挨个儿看着等面上的诗谜,亦皆非难句,又有薛怀峰两兄弟在旁相帮,自是难不住。
等转到了第五幅,只见灯面上已不止刺绣,分明是一副丹青,画中虽寥寥数笔便勾勒山水,却是每一处皆可显出落笔之人炉火纯青的功底,山清水秀,画中有诗。
虽画的好,其畔却不似方才几扇上题诗谜,纵是要猜如今亦无处下手。
薛绛姝微微蹙眉,笑言道,“先生妙笔生花,只是这诗谜,却是忘写了?”
摊主摇头,故弄玄虚,“非也,这花灯是是吩咐小人的那位先生与其夫人共同所制,姑娘先前猜的那几扇上的刺绣皆是夫人所绣,自有先生题诗。而后头这几扇,便由先生作画,说是这几幅画的诗谜,就藏在画中。”
薛绛姝闻言挑眉,不由得追问,“小女猜测,那位先生的意思,是叫有缘人凭画猜诗,再猜先生斟酌的谜底?”见那摊主点头,侧眸与兄长们笑道,“有些难,不过有趣,不过我学识浅薄,先头几句能撞上已是走运,往后的这几扇,只怕还需兄长们帮衬。”
薛怀峰自是颔首,薛怀义却连连摇头轻笑,道,“你想要的东西,还是自己争取较好,若你实在不会,哥哥们也是爱莫能助。”
果然又得了薛绛姝一眼嗔意,摸着下颚偷笑躲在后头。
冷风拂过,摊主耸了耸肩,笑道,“方才的诗谜都难不倒姑娘,何况往后的几句,小人斗胆,瞧着姑娘心中总还是有些文墨的,不妨一试,若果真猜中,便能得了这花灯,何乐而不为呢。”
他这摊子两畔如今围过来不少人,虽心有不甘者,看着薛绛姝等人已猜中了半扇,倒皆有瞧热闹的兴致,听闻小贩劝导,人群中自有人笑喊起哄,更有苦思冥想、亦愿争夺者出言猜测,只言片语被摊主一一否决,愈发引得众人兴致高亢,七嘴八舌,各自指点。
薛绛姝不由得沉思。
她虽善画,但若非有人提前定下命题,不过是几笔寥寥写意图个新鲜,并无深意。何况当下这幅丹青上只是一片广花勾勒的滔滔江水,先人写意浪涛的词句自流传无数,说出哪一句只怕都不符作画先生的心意,倒不可随意乱猜。
这般垂眸沉思时,薛如意忽地开口,指着一处角落问她,“二姐姐,你瞧那一处作的是什么。”
顺着她的手定睛一瞧,薛绛姝不由得凝眉,道,“竟是一叶扁舟顺流而去。可这一叶扁舟上的人到底是远游的自己,还是送旁人呢。”
薛怀义接话道,“我倒能想出只言片语,只是不知是否应对得当。”见薛绛姝疑惑回眸,引她猜到,“那一叶扁舟渐行渐远,如今已再角落,倘若这画幅可蔓延,那小舟消逝于天涯海角,那这画幅上又还剩下了什么?”
一席语惊起薛绛姝,她睁眼惊愕半晌,心下疑惑不定又不免得沉思。少焉,心下似乎有了疑惑的答案,扬眉道,“我倒想出了一句,不知错否。孤帆远影碧空尽,
“唯见长江天际流。”
念这后半阙的时候,另一畔忽地有男子附和,与她同出一言。
不由得回眸打量,已经有两位身形相仿的男子不知何时挤至摊前,一人是宋家长孙宋如诲,另一人,却正是傅鸿禧。
亦是方才开口,与她相和之人,
薛绛姝不免得愣神,竟是连与宋如诲见礼的规矩也忘了,盯着傅鸿禧半晌,方才想起这面熟之人来,忙福身道,“表哥。”
与薛家二子打过招呼,宋如诲不禁摇头,揶揄道,“我记得绛姝幼年时还是很喜欢缠着我的,如今大了,兄长的风姿竟是入不得眼。”
薛绛姝连连摆手,退后半步笑道,“岂敢,只是数月未曾去外祖家见到表哥,今日一见,表哥龙章凤姿,比从前更甚,一时看的愣了,竟不的形容,是露怯之为。”
哄得宋如诲失笑,原本也舍不得与她计较,如今闻言只得将眸光投向摊主,已见他连连颔首,与薛绛姝傅鸿禧笑道,“二位说的都对,不妨一同瞧瞧下一扇?”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