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绛姝闻言一愣,不过转瞬便回过神,温婉摇头,“若当真要问确切之日,应当是今日初逢,兄长为何询问此事?”
“当真是今日初遇?”宋如诲并非蠢笨之辈,自是不好蒙骗,闻言仍疑心,“那当日宝华寺一案?”
“宝华寺?”薛绛姝闻言忙诧异挑眉,故意停顿一瞬,才恍然道,“兄长是问庆国伯府的命案么?我倒是给忘了,仔细算起来,那时候我与傅大人便是见过面的。当日我目睹宝华寺的命案,应当是叫凶犯瞧见,故而要杀我灭口时,傅大人恰好出现救我一命。不过那时,我对傅大人的印象不过是官差罢了,反倒是今日方知他姓甚名谁,倒不算是旧识。”
见其神色不定、半信半疑,忙又斟酌着问道,“兄长今日是怎么了,缘何问起傅大人一事。”
“无妨,我随口一问罢了,”宋如诲轻笑,走了几步后忽又侧眸,“姝儿觉得,这位傅大人如何?”
如今夜深,茶肆酒楼已预备打烊,偶尔行走过一处时,见小二正预备往外泼水,薛绛姝极自觉地往兄长的另一侧躲避,徐徐应道,“傅大人与兄长是关系不错的同僚罢?既是能入兄长的眼,那其品行必定高端,兄长又何必问我呢?”
被她噎回话意,宋如诲默然半晌,方才笑道,“我啊,今日随口一问罢了,姝儿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想着,姝儿已是大姑娘,等明年及了笄,便更不同于往日,在外行事应当更稳重些。”停顿一瞬,忽又叹气道,“倘若枕寒那丫头也可像姝儿一样乖顺,祖母与婶娘必定是要烧高香的。”
提及宋枕寒,薛绛姝不由得失笑,于心底幸灾乐祸。
宋枕寒比她年长,如今已及笄,家中自然要为她留意京中适龄的才俊。但凭宋枕寒的性子,自己便是个巾帼,若当真要挑夫婿,也得是个武将才配得上,又岂会看得起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必定是要别扭着性子。
深知她的心思,姐妹二人又亲近,便忍不住替她委屈,温声劝道,“何必急呢?枕寒姐姐是个有主意的,倘若由长辈为她定亲,而不叫她沾手一丝一毫,只怕是要恼的。”
宋如诲颔首赞同,不过转瞬,又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祖母与叔父婶娘做主,枕寒也只得受着了。终身大事到底不似寻常顽笑,你们太小,有些事终究是看的不透,还需长辈看顾。”
薛绛姝默然。
转过街角,便是入了薛府坐落的街上,彼时灯会虽未结束,已有几处生意颇为惨淡的小贩收了摊子,愁眉苦脸地往家撤去。
她不免得扬起唇角的笑意,喟叹道,“说是来逛灯会,折腾了一个晚上,花灯也没了,糖人儿也没抢上。”
宋如诲失笑,见收摊的几人中正有举着稻草杆子扎冰糖葫芦的,登时招手,掏碎银子买了几串儿来,递给拂冬道,“终究是幼子心性,糖人儿没了,总还有冰糖葫芦顶着。少用些,免得夜里闹腹痛。”
见薛绛姝终是露出如幼子一般的笑意,心下开怀,不免得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顶,这一路欢声笑语,将她平安送回薛府。
…
出了正月,年节时的喜气渐渐散出京城,终是复了初冬时的平静。春日的气息总是来的快些,堆积于屋檐阴暗角的残雪虽未全然融化,偶尔出行时,却已可隐约听见孩童的笑闹声,乡下商铺里亦已预备着扎纸鸢的纹样,只等着头一阵春风骤起,便着手生意。
一夜春雨过后,各处便添了新鲜的颜色,庭前老树枝桠上抽出嫩芽,假山畔小池中水光潋滟,旧年拙燕衔泥穿过烟柳,偶尔有几只贴着水面儿飞往亭台屋檐下或是枝桠间,燕语呢喃,宛如轻巧的童谣传入人耳,为薛府里添了许多生气。
这时节,正是少女春游放纸鸢祈福的时候。若按着往年,薛绛姝早便换了轻薄的春衫,与府中姐妹去郊外踏青游船,可惜今年上元节出去的一趟着了风,往后的几日又未曾留意,竟又染上了风寒。
只得日日窝在思永斋里喝着苦药,总是当下外头春暖花开,她也不得换下秋冬的厚氅,倒是这满府中除了老太太的头一份儿奇景。
因宋氏的叮咛,她是不得出门,只得等晌午春曦正暖时,往假山凉亭中小坐一阵儿,不过半个时辰,便又得被敛秋拂冬劝着回去,终是无趣。
所幸这一日,敛秋被宋氏叫过去记录给薛绛姝的东西,拂冬又出府取料子,便由倚翠惯着她挑池畔的奇石坐着,抱着一陶罐儿的鱼食戏弄池中红鲤。
依着她的吩咐,这一路上倚翠折了好些桃枝嫩柳捧着,此时见她神色欢喜也不忍劝她回去,便坐于一旁编织着花环。没过多时,嘴上到底忍不住唠叨,“您这模样若是叫敛秋姐姐与拂冬姐姐瞧见,非得扒了奴婢的皮不可。”
哄得薛绛姝破功,摇头道,“少拿这话来哄我,回回说这话,满院儿里属你溜的最快,谁能捉得住你?”
倚翠赧然,忙错开语意,“只怕姐姐们捉不住奴婢,便要唠叨姑娘了。姑娘不是最厌烦敛秋拂冬‘唱双簧’么,明知还犯错,果真是应了拂冬姐姐那句话,姑娘的年纪再长,也是垂髫幼子的性子。”
听的薛绛姝只觉头疼,连忙拍她道,“知道我嫌烦,偏她们不在,你又学会了唠叨。年纪轻轻的,怎地就得了这些毛病,等日后成家了,可叫人如何受得了?”
“姑娘!”年纪愈大,便愈听不得这话,如今当面提起,自是将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