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余嗳暧答应着,笑劝道,“圣上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这么多年皇后娘娘操心惯了,老奴都瞧了几回。不过昨日甘霖解了京中旱情,也算是圣上与皇后娘娘的心头解药,圣上宽心,想来皇后娘娘瞧见了也就放下心。这心底一去了火,便是有回头了。”
嘴上虽道,手里倒也不闲着,已是吩咐宫人去预备,只自己还陪在太后身侧。
太后略起身,换了手畔的软枕好生倚着,喟叹道,“倒也不只如此。皇后是个好孩子,哀家心里自得记挂着。只是这心虽好,但终究太实了些,什么事都往心里去。如此对旁人好,对自己却差些。她又怕有琐事烦着哀家,将后宫治理的好,倒不叫哀家操半点儿心,过来请安又是只笑不语,终究是身边儿没个陪着说话的,只她一人罢了。”
已有宫人奉上才用碎冰镇过的葡萄,钱有余上前小心地剥了几颗,和缓笑道,“四皇子淘气,自是不懂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虽可体谅皇后,却又身缠政务,终究是不得空。五公主虽是女孩儿,到底年幼,在如何知晓皇后娘娘的辛苦,终究也是劝不到皇后娘娘的心坎儿上去的,老奴瞧着,皇后娘娘的身边儿,到底是少一位贴心人。”
太后闻言连连颔首,直赞道,“只此言有理。细论起来,太子今年已有二十,至如今东宫里未有侍妾,连女官也寥寥无几。哀家瞧罹枨的王府中已有两个妾侍,虽说急了些,倒也无妨。只如此比较东宫有些不像话。这一点,皇帝与皇后倒是做的差了些。”
似乎颇恼,言罢竟是气血不顺,竟是掩面微咳。薛绛姝连忙起身,端过茶盏好生服侍太后平缓过来,方听钱有余道,“您慢着些。虽说如今是有些迟缓,不过太子殿下才至弱冠,风华正茂,您又何必过于担忧。这侍妾女官倒是不必急,只需温顺,能尽一时打理太子起居用处便可。至于这未来太子妃的人选,却是要好生挑选,不可急躁。不只太子殿下或是圣上与皇后娘娘,还需太后娘娘亲自把关呢。您见多识广,什么人样儿一眼便可瞧出,入了您的眼必定是极好的。”
等薛绛姝复又归座,状似洗耳恭听时,又道,“入主东宫的太子妃,不只要家世容貌,各处规矩皆少不得,你得慢慢儿挑,必定要挑最好的人选方才配的上太子殿下,老奴目光短浅,说来说去也只看到此处,终究还得看您自个儿的意思。”
太后闻言饶有兴致地挑眉,连手中的佛珠串子也摞于一旁,只笑问,“那你倒说说,家世好又有规矩的人选应当是什么样儿的,你既有此言,想来心中是有数。”
钱有余闻言当即退开几步,作势要抽自己的嘴巴,直道,“又是老奴管不住自个儿的嘴,再太后娘娘面前多嘴多舌,如今可不就是作茧自缚,老奴倒不敢多言。”略略停顿,见太后似乎是认准他方才所言,来回抚着肚皮想了一阵儿,又笑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如今太后您身前儿可不就坐着一位呢。老奴瞧着,似离珠县君这般的女子,便是正当合适。”
当即惊起了薛绛姝的心思,抬眼瞧向钱有余。却见他如今只是晃悠着肚皮,似乎是与太后顽笑一般,却是句句夸赞提点着自己。从进宫初始,太后与钱有余一唱一和,便屡屡提及自己与太子,方才已有言来断了先头的但你,却不料如今又因皇后抱恙牵扯出东宫主位之言,这话头倒又被钱有余引至自身。
应了昨日兄长与母亲所言,因昨日的雨,宫里终是动了心思。
不过这心思虽好,屡屡提及二人幼时的情分,如今更是于她面前直言,却是不知太子对此事有又是何打算。虽说宫里头心急,正主却是毫不露面,恍若未闻,倒叫人无法收场。
此番暗地盘算时,她尽力地于脑中勾勒着太子殿下的那张脸,却是无论如何也勾不完完整的容貌,想了半晌,终究也只是想起数月前老太太寿宴之上他的锦袍颜色,只那面容,竟是还不如恒王叫她记的清楚。
长到如今,这世间能叫她用心记着的年轻男子,也只有薛宋两府的至亲兄长。除却这些,若再要挑府外旁人,算来算去,却是只有…傅鸿禧一人。
寒山寺外同桌而食、屡屡相遇命案的傅鸿禧。
这心思一旦起了头儿,那人的容貌便似以墨汁描绘,清楚地浮现于她的脑中,或笑或皱眉思忖,各处容貌神情却是叫她记的分明。
她忽然想起,如今自那时已回京两月有余,也不知那人是否也已回来,未曾有半分讯息,若非今日,连她也是忘怀。
正分神思忖时,钱有余晃动着身形,直与她笑道,“县君您瞧什么呢,您就是瞧破了咱家这肚皮,咱家也是掏不出什么好玩意儿来孝顺县君啊。”
方才使她收回了神,温婉地笑道,“方才想起昨日因学识不精被父亲斥责,倒是想的分神了。”
太后倒不恼,闻言只摇头轻笑,“薛大人那古板性子,教导太子倒是正好,怎么也舍得如此教导自家yòu_nǚ,哀家听闻亦觉心疼。不过也正因如此,才将女儿们教养的好。你姐姐未曾出嫁时,哀家也是见过的,那时候便叹惊为天人。如今你长大了,与你姐姐一样好。细算起来,离珠是明年及笄了罢。”
见她答应,太后颔首,又道,“如今薛家便该为离珠筹备将来的亲事了,等明年及笄,更该正经的预备,耽搁不得。哀家心里喜欢着你,你的亲事,哀家也得留心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