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明正想揭开纸巾,倏然听到邵鹿的惊呼:“前面!快看前面!”
他下意识转头,瞬间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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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炽灯光将整个便利店照得通明,店员正将一根根速冻烤肠放上机子上,不一会儿便喷香四溢,滴出了肥油。
“你好,欢迎光临。”门口的公仔机械的叫道。
店员抬头看去,一个带着口罩的年轻人走进来,一言不发的抱了许多速食品放到收银台上。
店员麻利的替他结账:“一共九十二块三。”
年轻人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百元大钞,抽了一张给她。
一阵浓郁的香味传来,他低下头看了看在旋转的泛着油光的香肠,犹豫了一下,道:“再给我一根这个,剩下的不用找了。”
她叉了一根香肠递给他,接过的瞬间她触到了他的手指,他的手很冷。
他提了东西想走,突然听到她说:“你的头怎么了?”
他转回身看她,拎着袋子的手慢慢握紧。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防备,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所以我就想问问。”
“你认识我?”他声音冰冷。
如果细看可以看见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已经竖起来,他很紧张。
“啊?不是,因为你经常来我们这边买东西,所以……”她的脸在他的注视下迅速涨红,“那个……你头上的纱布渗血了,要不要重新包扎一下?”
原来是这样。
他放松身体转向门外冷冷道:“不用了。”
她觉得有些委屈,她只是好心想要帮他。她低下头努力将心里涌起的难堪压下去。
“谢谢你。”
她茫然抬头,门口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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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头匆促的向前走着,疾风忽的一声刮来,吹的旁边的卷帘门哗啦作响。空旷的街道上走来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见他的模样指指点点,发出吃吃的笑声。
声音很快过去,街面恢复了平静。
他忽然停下脚步站直了身体,低头看着手中的烤肠,上面黄色的油已顺着木叉蜿蜒流到了他的手指上。
像他这样的人,竟然还会有人关心吗?
他拉下口罩,把烤肠放到嘴边咬了一口,肉汁四溢。他轻轻咀嚼着,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
忽然有什么流进了他的嘴里,他拿手背去碰脸,触到一片湿意。
他哭了啊。
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他慢慢笑了,一开始是无声的浅浅的笑,到后来仰头大笑,笑声中带着哭腔,凄凉悲怆。他扔下了手中的东西,使劲抵着自己胸口,脸上涕泪纵横,笑声慢慢变成喉间的呜咽。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回头了。
从早早辍学出来打工到被老板压榨再到走投无路鬼迷心窍,他像是一颗棋子被上天推手推着走,沿着命运的轨道一路向地狱迈进。
他有什么可以责怪的呢,毕竟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也是他亲手犯下的罪恶。
可是他累了,真的太累了,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头,他的精神也快要崩溃了。
正在此刻,他突然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灯光照了过来,他抬头看去,夺目的光亮狠狠地扎进了他的眼里,他不由眯了眯眼,依稀看到一辆车子径直朝他冲撞而来,他本能的想要躲开,退了两步却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静静地立在原地,眼中闪过一抹解脱。
他缓缓闭上眼。
刺耳的刹车声骤然响起。
他睁开眼,怔怔的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车。
副驾驶的门被打开了,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时尚、眉清目秀的男人,晕晕乎乎的摇了两下脑袋才对着他横眉怒目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你?红灯站在人行道上,看到车子来不会躲,你找死啊?你想死滚远点,别赖上我们!”
他呆呆的看了男人一会儿,拎起地上的袋子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
杜清明肺都要气炸了,一边儿骂着,一边儿脱下鞋子就要朝他背影扔去。就在这时,他听到邵鹿的呻.吟声,他连忙穿回鞋子探头进车里问道:“邵老师,你怎么样?”
邵鹿捂着头微微睁开眼:“刚刚撞到了头,有点儿晕,我没事,你朋友怎么样?”
杜清明此时才想起他的好兄弟,黎晏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他推了推他的肩问道:“哥,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黎晏没有任何动静,杜清明慌了:“哥,你死了吗哥?我去,没这么脆弱吧?”
在他说话间,黎晏的头轻轻动了动,杜清明这才松了一口气:“哥,你没事儿就说话啊,吓死我了。”
黎晏慢慢抬起头看他,原本清亮的瞳孔此刻一片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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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撕裂般的尖叫划破了宁静的夜晚。
两个佣人守在房间门口,听到这声音不由得浑身一颤,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是每次都觉得渗人。
走廊转弯处走来一个穿着家居软底鞋的年轻男人,神色淡淡的问道:“多久了?”
一个佣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已经一个小时了。”
男人点点头,开门走了进去。
他身后的两个佣人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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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霂在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还在抽搐的男人。屋里没有开灯,皎洁的月光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