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敛对此不敢置信,也许是草率了,可在左辞看来,这个想法,他已经慎重考虑多时了,无论是利弊得失,还是欢喜与否,他都有一遍遍的思忖过。
楚敛回去后同慕清明说了此事,她得找个人商量一下,分析利弊才对。
她坐在小池边的躺椅上,将手里的扇子扇了又扇,旁边的小桌上的三足小炉里点着熏蚊虫的香料,穿着件青霓棉布家常道袍,垂着眼帘,唇角平平,不知道在思忖什么。
“大人难道不高兴吗?”慕清明觉得这是一桩绝无仅有的喜事,大人转眼也是双十年华了,寻常人家的小姐这个年纪,孩子早已两个了。
楚敛则根本就生不出任何旖旎情思来,摄政王的亲口求娶,多么惊世骇俗,慕清明认为理应庆贺一番。
可楚敛知道,左辞当日生硬而简短的提亲,对她来说,更倾向于笑谈。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要嫁人。”楚敛说,她第一次觉得女子身份竟然还会在她的生命中,承担如此重要的转折。
“大人莫不是忘了,自己是个女儿身了。”慕清明戏谑道。
楚敛摇摇头,说:“对我来说,是男是女又有何区别?”
总归,她是没有心仪的男子,也不曾想过再要嫁人,更没有要过孩子的意愿,她只是想了起来以往的时候。
“呵,我原是个女子的,都快忘记了。”楚敛唯有沐浴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女儿身的,可是,她也没有其他女子的肤如凝脂,身上的伤痕并不少,这看上去很可怖。
“大人,您害怕了?”
楚敛眼睫微微垂下,眸光幽暗,谁能不害怕呢,对她来说是未知的境地,同当初左辞说,在长安城的确不能随心所欲了,做什么都要几番考量。
“大人,您是很美丽的女子呢,看,天生丽质难自弃,是不是呀。”慕清明扶着她的肩膀,看着镜子里的女子,笑吟吟地说。
楚敛却只注意到额头上的伤痕,多么丑陋,淡淡道:“这日后,却是要更加碍眼了。”
面对未曾接触过的显贵夫人,她唯有自惭形秽,究竟是什么,楚敛深感愁绪,她有几分退意,往日在铸剑山庄时,不是没有见过楚二夫人她们,压抑又可怜。
慕清明安慰道:“大人,无需忐忑的,殿下不是寻常男子,既然知道大人如何,想必也有了应对的考量。”
楚敛知道,其实并没有那么的波澜不兴,但也同样没有那么的欣喜欢愉,她
“是啊,这理应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楚敛仰起头,后脑枕在躺椅上,拿起扇子遮住脸,耳畔微微的清风穿过树叶,碎金的阳光落在清凉的院落里。
摄政王三番五次问她想要什么,楚敛都没有回答出来。
她很有一段时日以为,自己的存在只是为了报复楚肆,从来没有享受过安定的生活,人其实是有惰性的,她不敢放松自己。
“清明,你说,我应该想要什么?”
作为乌衣骑的长令使,薛敬轶,她的父亲拥有自己的信念,而楚肆,在她之前,也一直在为自己的目的而筹谋。
“属下怎么可能知道。”慕清明被她问住了,楚敛换了个问法:“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以前在铸剑山庄的时候,听从师父的吩咐,辅佐好少主坐上家主的位置,现在已经算是完成了,现在的愿望,就是希望长姐好好活着。”慕清明说到最后,语意寂寥,她很清楚,长姐和自己站在不同的位置,为不同的人而效命,注定这个愿望很艰难。
“也罢,没什么可犹豫的,倒显得矫情起来。”楚敛站了起来,殿下说是与她商议,实则是为了给她颜面,若真的说出一二三四五来,倒是不识抬举了。
“大人能想通就好。”慕清明没什么可说的,她还是希望大人能好。
庆山王自少年时,逞凶斗狠手段一流,对付四哥也是心气高高,他们这种兄弟,若是照以前是在将军之家也就罢了,偏偏老父亲手段太好,民心所向,竟然一举登上皇位。
柏贤王在中间和稀泥,当然也是要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反正摄政王和庆山王咬来咬去,也牵扯不到他的身上。
卢国公每每想要隔岸观火时,下一刻就会引火烧身,他算是看透了这两位,不怕事大,就怕不够大。
江郡王能离开长安城,还有卢国公的一把火,不然仅仅一个庆山王,左辞也不至于退步。
江郡王离京之日,摄政王亲自送出十里长亭,楚敛也在其后跟随,天清云淡,微风徐来,倒是极好的日子。
“可惜,还未能与楚公子比试一二。”江郡王略有遗憾的说,他身为武将自然想要多多与人切磋,就好比文人要相互出题做论的,一决高下。
楚敛闻言笑了笑,说着日后若有机会。
不过到了那时候,她兴许就不是如今的身份了。
“王爷保重,微臣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面。”江郡王对左辞拱手作别,他挺遗憾没帮上什么忙,反而被庆山王赶去南地戍疆。
萧凤岐站在旁边看着,他和江郡王并不熟悉,现在正有一个萧均宁步步向上爬,萧凤岐虽然深得摄政王器重,但还是低调点,获取了足够的信任再说
楚卿应该就在后面女眷的马车里,楚敛隔着马车与楚卿客气了两句,里面没有回应,仿佛没有人一样,也是在意料之中,楚敛倒是很潇洒的大步离开了。
站在十里长亭中,看着江郡王府的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