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深双脚刚一着地，聂甄立即紧张地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苍白着脸不断对他摇头，又指了指那堆稻草，顾庭深生生地看了她一眼，抬手，将她扶到井口视线能看到的正中间，自己则过去，慢条斯理地拨开了那堆稻草。
那一瞬间，聂甄猛地捂住了眼睛转过身，屏住呼吸，等待顾庭深说话，可过了许久，顾庭深却再也没有声音了，她悄悄放下了手，半闭着眼扭头看去，见顾庭深单膝跪地蹲在那里，似在研究着什么。
“喂，是不是有人死了？”聂甄的声音回荡在井底，可顾庭深并没有回应她。
她壮着胆子又走过去了几步，果真发现除了顾庭深之外，地上多了一具尸体，那张吓到她的脸隐匿在暗处，她眯着眼想走近些看清楚，却被顾庭深的声音震住了脚步。
“还不快报警叫警察来？”
聂甄顿在那里，长长地吸了口气，喊了人到井口吩咐他们报警，剧组的人起先还有些迟疑，可当听说井底下发现一具尸体之后，立刻吓得按吩咐报了警。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此时井底除了微弱的光线之外什么都看不清，她打开工作人员丢下来的手电筒，朝顾庭深那边照去，视线却不敢再看过去。如果她刚才那一眼没有看错的话，那张脸好像是被人毁了……
顾庭深就着聂甄打着的微弱的灯光，大略看了一下眼前这具女尸，她身上穿着古时的粗布麻衣，应该是戏服，整张脸全毁，完全看不出一点好的地方来，身上没有明显致命伤口，但是目测生前被人暴力对待过，裸露出来的皮肤多处擦伤。从尸体的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十天，看着像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姑娘。
他抬了抬尸体的下巴，看不清脖子处是否有过勒痕，回头想叫聂甄把手电拿的近一些，才发现她整个人背对着自己，只留了一只手附在身后拿着手电筒，难怪光线一直只集中在一处，他蹙了蹙眉，起身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脑袋。
“怎么不先上去？”
“我上去了你怎么办？我这不是还要给你打光吗？”她说得理直气壮，可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得毫无血色了。
顾庭深看了她一会儿，仰头叫了人来，一下把她推到绳梯边：“上去。”
“那你呢？”
“我跟你一块儿上去。”
因为突发情况，这会儿剧组已经完全停工了，所有工作都搁置在了那里，聂甄被唐宋接到了远处安抚，所有人都对那口枯井避而远之，唯有顾庭深独自一人在枯井边徘徊。
他双手环胸，来来回回在枯井边打转，外围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他记得这绳梯是剧组自己带来的，也就是说想要把尸体送到井底同样需要下去的工具，但这一带也算是影视城内地带，如果大动干戈地把尸体送下去应该很难不被人发现。
他回头看了看，这边此刻的气氛十分僵凝，但是另一边戏真拍得如火如荼，这里并不是一个偏僻的地方。
顾庭深看了眼晚间的时间，心里算计着警察差不多马上会到，如果确认这是一起杀人案的话，最后应该还是会移交到贺远之手里。
他忽然转身走向现场的制片人，那制片人此刻也正与工作人员商量拍摄进程，被面前突然挡住的身影震了震。
“进这个地方拍摄是否需要向影城当地场管报备？”顾庭深问他。
他楞了一下，早间看眼前这个男人和聂甄一同前来，他就觉得奇怪，到现在也还没摸清顾庭深的身份，此刻被这么当场质问，整个人忽然有些懵。
“需要事先报备。”
“也就是说，什么时候借用这里，都是需要影视城工作管理室安排的？”
“理论上的确如此，不过有时候如果两个剧组关系好的话会私下里安排，影视城方便对这块管的并不严。”制片人疑惑地回答他。
“这个场景平常用到的地方多吗？”
“利用率应该挺高。”制片人回答地战战兢兢，不知道为何，明明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可偏偏他问问题的时候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他不回答他的问题就有问题。
顾庭深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刚问完，警铃声便在外响彻了，几个身穿制服的辖区警员过来问清缘由，其中有一个人认出了顾庭深，立刻上前与顾庭深打了招呼。
“顾先生，听说这里发现了尸体？”
顾庭深点了点头，指了指那口井：“就在那里面，不过我想应该需要出动刑侦队。”
“你是说，这是一起凶杀案？”
“或许。”顾庭深这人，说话从来会留三分余地，他向那位警员指完，踱步走向聂甄。
此时聂甄已经恢复状态了，身上披着唐宋给她的外套，整个人蜷在椅子上，目光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放。
她想着遇到顾庭深不知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每回碰到这种不好的事总是和他在一起，他这个人身上的运道未免也太差了，还是说，一个人与这样的事情打交道打得多了，身上的运气就跟着跑光了？
“恢复了吗？”顾庭深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灯光迷离，冷风簇蔟，却仍能看清她毫无血色的脸。
唐宋忽然横插进两人之间，挡住了顾庭深的视线：“这位先生，聂甄现在需要休息，麻烦你不要打扰她。”
顾庭深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唐宋，勾唇淡淡一笑：“聂小姐是发现尸体的第一人，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