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丰乳业是洛州的老厂子,也是很多洛州人小时候的集体记忆,早餐少不了牛奶,孕妇坐月子牛奶也是常备货,甚至讲究的人家,逢人送礼也少不了些许的牛奶。
时代在发展,跟不上脚步的个人和企业,终究会成为时代浪潮下不起眼的浪花。
国企改制让明丰乳业甩掉包袱轻装上阵,本以为能在残酷的市场上立足,却在几年之内成了残酷市场上的炮灰,几近破产,无力回天。
抄底也是需要足够的眼光和智慧的,什么样的企业能买,什么样的是无底洞,陈望中有自己的判断标准,断然不会听到有厂子就狼一样的冲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下去再说。
陈望中并没有在第二天就去了明丰乳业,他让李建斌先去摸一下底,弄清楚明丰乳业的经营状况。
作为曹美凤最得力的助手,陈望中倒不担心这个兢兢业业的家伙会出什么幺蛾子。
在李建斌摸底的那几天,陈望中见到了李唯。
还是那个一头长发,两个酒窝笑起来很好看的李唯。是他主动打电话询问陈望中行踪,几经周折才打听到了这家伙到了洛州。
那家饭店是陈望中无意中发现的,既然要吃饭没多少要求的他,也希望能有个安静的地方,吃一顿他期望了好久的饭。
坐在陈望中对面的李唯,解下了脖子上的围巾,因为天冷的缘故脸蛋冻的红扑扑的。
“陈望中,我真有点不敢相信了。”一开口的李唯连客气都没有,她觉得不需要,一个被自己“欺负”了三年的家伙,哪需要客气:“报纸我看了,我还以为看错了,是同名同姓的人,我打电话回家才知道都是真的。”
预料中的笑容,预料中的因为熟悉不加掩饰的高兴,没有做作,也没有太过正式的见面产生的拘束。一如之前的某个早晨,某个黄昏,两人肆无忌惮的说说笑笑。
“你上了大学,成了天鹅,我这只癞蛤蟆,再不努力永远都是癞蛤蟆了。”陈望中倒了杯热茶放在李唯面前,没怎么注意面前的李唯脸上微妙的变化,甚至根本没觉得自己这话可能产生的歧义,和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女人不易察觉的微妙表情。
李唯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哈出的热气和茶水的热气,让那张脸在朦胧中越发的白里透红的娇媚。大眼珠子转了转,朱唇轻启,一排整齐能代言牙膏的洁白牙齿勾勒出很自然的笑:“什么话,不过我真的很意外,短短时间,你成了大名人,年轻的乡镇企业家。我就在想,那三年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不会看相,也没办法预测一个人未来的李唯,没有对名落孙山的陈望中失去信心,但也绝对没有想到短短大半年时间,他有今天的成就。
那时候的陈望中什么样,李唯做梦都能想起来。上课睡觉是常事,临近高考也满不在乎,一心想着学习考个好大学的李唯,也曾想把这棵长歪了的树恢复到正常水平。努力了几次却发现,这个已经将麻木深入骨髓的家伙,是不会愿意在学校里多待一天。李唯摇着头放弃了最后一点在她看来极度不现实的想法,没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陈望中愿意这样,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陈望中并不是个一般意义上的学渣,有喜欢的自然有不喜欢的,没办法每科都面面俱到,知道大学无望的他老早就在琢磨着出门看世界。尤其是羡慕那些出门打工,过年回家大包小包惹来一身羡慕的家伙。
或许多年以后他才明白,那样的光鲜亮丽的背后,也不过是住着出租房,工地上下苦力,啃着馒头喝着矿泉水省下来的钱,在回家的时候弄一身行头,看起来像个人样。多年后的他也是这么干的,没怎么后悔,也只是长叹一声他娘的狗屁的生活。
“我啊,这是运气好才有今天的,别听他们吹,那都是闲的没事干。”该谦虚的时候的陈望中也不含糊。
“真是的,在我面前不用装,上学的时候是谁天天吹着,以后挣大钱,住大房子,开好车,现在都如愿了,可以猖狂,可以嘚瑟了。”一想到曾经的吹牛变成了如今的现实。李唯没来由想笑,却不知道为什么笑。
陈望中哈哈一笑也不辩解,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这幅球样,什么大话都敢出口。
陈望中总是习惯于每一次在这个女人面前,没有面具的说笑,没有矫揉造作的掩饰,也没有为了所谓的交际和餐桌礼仪强装出来的谦谦君子和绅士风度,怎么舒服怎么来。
一顿饭都吃完了,两人的话题也才结束了一半,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陈望中没有送她回去,李唯一个人坐公车离开的,听到陈望中要在洛州待一段时间,她说下次再见。
俞鸿亮不是个很八卦的人,在陈望中回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着说:“上次那个姑娘?”
陈望中点点头,也懒得理会俞鸿亮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目光,想将他看成一个祸害黄花闺女的那头猪。
“那姑娘不错,面相看着舒服,关键还有那种耐看的漂亮。不说别的,我也算是阅女无数了,看人不会错的……”
没有矫情的来几句赶紧否认的陈望中,更没有脸一红的小青年作态,出乎俞鸿亮预料,他八风不动的坐在沙发上:“亮哥,找老婆先不急。”
俞鸿亮见好就收,将这几天李建斌的成果给了陈望中:“你看看吧。”
“你看了没有?”陈望中拿起那份文件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