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蓉摩挲着这个仍有残余体温的碧玉扳指,她看了眼霍珩,发现对方神色如常,她遂不再多想,收下拿帕子包着放好。
等晏蓉低头时,霍珩深深看了她眼,随即道:“既然到了并州,我本该拜访姨父姨母,奈何我二叔身上有伤需调养,又离家多年,祖母甚为记挂。”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既贤弟已到,我等当立即赶回冀州,以免祖母她老人家牵肠挂肚。”
霍温离家五年,又经历过误会身亡的事,母子之间都十分记挂对方。若非先前霍珩不放心晏蓉,他们一行早该日夜兼程返回冀州了。
如今晏辞已到,霍珩应掉头了,他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如此,就干脆利落提出告辞。
“是应如此。”
共历风雨多时,晏蓉是有些不舍的,但她也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上岸的时候就说过,霍珩送她到晏家人手里就分道的。
“表兄,请你代我和阿辞向荀太夫人问安。”霍珩的祖母仍健在,出自幽州荀氏。
“愚兄定当带到。”
待拜见了霍温,双方不舍告别,最后晏蓉说:“山高水长,望表兄多多珍重,你我来日再聚。”
“会的。”
霍珩应了一声,利落翻身上马,他最后看了晏氏姐弟一眼,视线在晏蓉身上顿了顿:“启程”
今日暂且分离,是为了来日更好重聚。
他随即一夹马腹,掉头往来路奔去。
数千健儿,马蹄声“哒哒”,带起滚滚烟尘,霍珩高大的身影再也不见。
晏蓉目送,她有些怔忪,直到晏辞唤了声阿姐,她才回神。
“阿辞,我们回家吧,我想阿爹阿娘了”很想很想了
白翎卫在太原时单独编成一部,部的最高长官是校尉,他们来了洛阳暗地里仍保持以往的称谓。晏一昨日领命以后,立即挑选了好几个人,潜伏在霍珩住处左右,眼不错地盯着。今早又悄悄尾随出城。
眼见霍珩于冀州骑兵汇合后,拨转马头就走,竟是片刻也不曾停留。其中一人惴惴,悄声问:“你们说,他真会回来吗”
“少废话,赶紧跟上去”
晏一自是对主子的话深信不疑,轻斥一句,立即领人小心跟上。
暗地里尾随,自然得藏匿身形,骑马是不行的。好在如今是初夏,植被丰茂,洛阳往东北山岭甚多,为隐身提供了大大的便利,还能抄近路节省时间。
这次来的都是擅长藏匿与追踪的好手,很顺利地跟上去了。
可惜的是,霍珩表现一直都很正常,他骑着自己那匹乌云盖雪宝驹,从容不迫的走在最前面,从日升到黄昏,他肩背笔挺,不露半点疲态。
晏一等人十分有耐心,远远缀着,视线不离霍珩本人。
夕阳西下,霍珩环视一圈,选了个平坦避风的陡壁前,手中马鞭一指:“传令下去,扎营”
“喏”
大队伍抵达临时驻地,他翻身下马,霍望跟在一侧,低声询问:“主公”
霍珩点头:“按原定计划,今夜三更行事。”
“喏”
伙头兵架锅造饭,等营帐陆陆续续扎好,饭也做好了。霍珩有乃父之风,治军严明,身处营中必与将士们同锅而食,从不开小灶。非常迅速地解决了晚餐,他照例与麾下将领谋士议事,到了二更就散了。
没多久,主帐的灯灭了,营地里零星还亮着的帐篷也陆续吹了灯,营地陷入寂静当中。
只有燃烧的篝火以及蝉鸣蛙叫,陪伴着一队队巡逻的将士。
越是这种万籁俱静的时候,晏一等人就愈发提高警惕,不错眼地盯着营地以及主帐。
主帐没有动静,靠近营地边缘的一个帐篷却动了,帘帐微掀,迅速闪出一个黑色人影。
人影动作极快,甫一出来,立即隐身于峭壁下的阴影中,紧接着几个纵越,闪身进了营地边上的小树林当中,不见踪影。
拢共不过几息功夫,可惜晏一眼极尖,成功捕捉到那个人影,他心一喜,是霍侯
那人虽不是主帐出来的,但身影却极熟悉,晏一仔细观察了霍珩好些时候,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人就是霍珩。
他也不说话,轻轻一挥手。
几条人影在夜色中无声潜行,接近小树林,大伙儿都小心翼翼的,虽他们都是擅长追踪因的行家,但谁也不敢小觊霍侯。
就在晏一努力靠近的时候,下方营地边缘又有几个营帐动了,闪出三四条人影,出来后默契奔向小树林。
“主公”
诸人压低声音,向先到一步的霍珩行礼。
“不必多礼,起罢。”
月光下,霍珩身穿黑色武士服,半新不旧,布料虽好但也常见,不扎眼。他面前站着刚过来的霍望陆礼等人,身后则是十一二个黑衣亲卫,太阳穴鼓涨,显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大家打扮如出一辙,十分低调。明日,大部队将继续在“霍珩”的带领下返回冀州,潜回洛阳之事万不能被外人知悉。既有逐鹿天下的野望,就绝不能与大齐覆灭沾上干系。
霍珩也不废话,直接一挥手,大伙儿默契掉头,无声往小树林西边而去。
“慢。”
走了两步,霍珩突然站住脚,众人正疑惑,不想他倏地转身,直直往左侧瞥去。
“主公”
诸人心头一凛,霍珩抬手一压,面色沉沉,往左侧一步步行去,目光如冷电,从上到下一寸寸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