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怪道:“你都要被选去给朱元璋当小老婆了,还有心情管什么金锁银锁?你真不着急呀?你下巴上的伤一看就不严重,万一真有一双慧眼识明珠的眼睛把你给发掘出来了,他们手里有的是去疤痕的好药,什么香獐子的骨髓,什么花儿啊草的,都是一料见效的宫廷秘药——我看这事儿悬乎。”
何当归默了一下忽而说:“我怀疑福寿园里不光彭时彭渐在里面,蝉衣刚刚说,‘福寿园外面有人拦着不让进去,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又凶又有气势的人,将整个园门封锁了’。这话听着有古怪,孟瑛孟瑄都没这么大做派,何况彭家兄弟?”
“你的意思是,老太太那儿还有别的客人?会是谁?”
何当归道:“我也说不好,你先去找隔壁看彭时他们是否还住那儿,我自己去老太太处请个安,把事情问明白了再说。”
“好吧,你自己当心,”青儿整理一下衣服出去,嘱咐说,“老年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你跟她分析分析道理,她就明白你嫁进孟家是多好的事儿了。”
说着,她开门出去,何当归紧随其后,也要从门间过,“当”的一声,裙裾甩上门板发出异响,她愣一下才反应过来,裙裾上塞了个小玩意呢——上回陆江北给她的蜡丸留书,说让她回了扬州再看。她猜着不是朱权的事,就是段晓楼的事,心中留有疙瘩,因此一直没打开瞧,此刻鬼使神差,她弯腰从内裙贴边中摘出蜡丸,扭开看了,不由一个怔愣,半晌不能回神。
“小逸?”青儿已走到大门口,远远冲她挥挥手,“我瞧见彭渐他们了~~我过去了~~你也别干瞪眼了,去跟老太太看看你脸上的疤喇!”
何当归也冲她挥挥手,脚步下意识地迈开,亦步亦趋地往福寿园方向走,心中只是被那张纸条上的一行字震撼着,也不看路,浑浑噩噩地就到了福寿园门前,不见蝉衣说的守门不让进的人,她就走进去,一眼看见石榴端着茶盘从里面出来,忙叫住她问:“听说孟家来提亲?具体情形如何,你知道多少?”
石榴认出带着面纱的是何当归,立马笑嘻嘻地走过来,围着她转了小半圈才说:“小姐好福气,孟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善门之家,我们听了也替你高兴,昨个儿的事,老太太虽然没答应,不过也跟孟家提亲的管事说了,若你选秀不中,可以自行婚配的时候,他们要是还需要你嫁去冲喜,她绝对会同意这一门亲事。”
“冲喜?”何当归奇怪,“冲哪门子的喜?”
石榴“喔”一声,将所知道出:“蒲公英在旁边听了,事后偷偷告诉我的,说孟家七公子在扬州染疾,大夫说治不好了,又找了巫医,算出他八字太沉,不和扬州地气,得找个八字轻些的小姐为妻才能冲走煞气。于是孟家看了不少小姐的八字,觉得都不好,最符合条件的是小姐你……”
“用八字冲喜?”何当归先是疑惑,而后反应过来,这可能是孟瑛他们事先编好的求亲说辞。毕竟她的身份太低,忽而冒出一个金贵的孟家,张口就说娶她当侧妻,老太太那儿就得多琢磨琢磨,天上怎么骤然落下那么大块的馅饼。要是再联系她“外出玩耍”半月的事,难免不往歪处想,会不会小辈人在下面私相授受了,才来罗家提亲。而用“冲喜”为借口,就很合情合理了,有的大户人家的病秧子,没几日好活的那一种,娶小家碧玉为正室也不是没有可能。
石榴继续道:“而且,七公子早年在咱们家住过,你们彼此也认识,孟家和罗家也有两分交情,知根知底的岂不更好。若是小姐你愿意当个冲喜新娘,孟家就愿意按照迎娶正室的三媒六聘之礼,娶你当七公子侧妻——这些全都是来提亲的管事说的,而老太太听后发愁地说,恐怕要让他们失望而归了,早在前日,罗家就接到扬州府衙公文,公文里要罗家准备待选秀女三人,下月开始一道道轮选。”
“三个名额?”何当归挑眉,“除了我、四妹,还有谁要去选?二姐去吗?”
石榴左右瞧一眼,低声笑道:“老太太那边儿没信儿呢,不过奴婢猜着可能是柴小姐,因为老太太从前天开始对她特别上心……三小姐你可能没听说呢,自从孙氏不掌家,现在打理后宅家务事的,一个是大少奶奶,一个是绩姑娘,而绩姑娘只管老太太的嫁妆铺子田宅和药庐,照料不到柴小姐那边,大少奶奶就扣留了柴小姐的份例,不光年节的新衣裳匀去别的院子,赏给丫鬟了,连吃喝也克扣不少,打量着她好欺负呢。老太太也听说过,可刚把大少奶奶拉拔起来几天,没有一上任就驳她面子的道理,只得装着没听过的样子。柴小姐委委屈屈了这么久,突然就有了几箱子新衣裳,还换了新院子住,大家心里还不跟明镜儿似的。”
何当归还想问问彭时彭渐过来找老太太做什么,却有人在背后叫她:“三小姐?可叫奴婢们好找,都快寻到天上去了!三小姐你最近可是玩疯了!”何当归回头,见是绩姑娘,不禁双眼一亮,连忙跑上前执着手问,“老太太真要让我去选秀?不能从远房旁系中再挑好的去填空吗?好姑娘,你从老太太耳边学叨两句,可比我们说话有用多了。”
绩姑娘一愣:“三小姐何以对选秀如此畏避?你放心,一则没那么容易选上,到了个个甄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