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荟兮一脸懵懂,聂晤歌开始叨叨他这一夜的经历,间或夹杂一些十分低调的自我表扬。
昨夜的“战略性撤退”后,他本一路追着商务车跑,但很快发现两车兵分二路,前车快得不见踪影,后车始终带他在市区绕圈子,他干脆佯装跟丢了,以放松这群人的警惕。
“但他们能跟踪我,我当然也能跟踪他们,谁还没点高科技了?”
云荟兮紧盯着小弟的脸,一边戳他的尾巴,一边随口问了句:“什么高科技?”
“你的手铐,”聂晤歌分析得头头是道:“钛合金手铐,徒手打开不容易,而且一个被铐住双手的人质显然更缺乏反抗能力,一般歹徒也懒得费神去解开。”
他头发一甩,又是水花四溅,看着像只才洗过澡的金毛,“但我的手铐,我能追踪——”
云荟兮一下停住手里的动作,没留意拔了根猴毛,“有gps?”
“不是,那太低端,容易被察觉,”他抬了抬眼角,表情里带上了点不可一世的仙气,“家族绝学,概不外传。”
那神气的表情分明像是在说“快来问我”,但还未等来问话,地上的小弟嘤咛一声,看来竟是要醒。
云荟兮倏地收回手,麻溜地转到桌子后头,“这位警官你能不能行啊?下手那么温柔吗?这才几分钟就要醒了!”
聂警官摸了摸下巴,叹口气说:“留着他还有用,不想太使劲。”
他把小弟半拎起来,正要往后脖再来一手刀,小弟突然圆眼一瞪,动了动嘴,眼看口型中一个“你”字已酝酿成型,云荟兮抄起不锈钢餐盘就往他天灵盖狠狠一掼。
“你”字化成了一个扭曲的哼哼,小弟脖子一歪,彻底晕死了过去。
云荟兮又戳了戳他的尾巴,见他毫无反应,脸色才和缓下来,转头看向聂警官时带了点嫌弃:“这点警觉都没有,这位警官,你是怎么躲了一晚上的?”
聂晤歌望着脚下一片湿漉漉的水痕,撇开了头,“我追踪到你位置的时候,你已经被带上船离岸几百米了,我直接追下了水,在水里泡了一夜才有机会来找你,这会儿船应该已经快出大陆架了。”
见云荟兮出了好一会神,他在她身边蹲下来,说:“我那么兢兢业业,你也该配合一点吧?这伙人和你说什么了?有没有交代为什么要带你出海?”
原因不太明朗,但云荟兮知道这代表哥哥不在国内,甚至多少能猜到也并不在大陆。这种直觉来得诡异,仿佛就是从昨夜纪恩还的“催眠”开始的。
她定定地看向身旁的人,没头没脑地问:“有困难,找警察,对吧?你能不能靠得住?”
聂警官把眉毛一挑,露出一个“那是自然”的表情,她继续说:“他们也要去找我哥,而且好像知道我哥在哪。”
话里有意跳过了“催眠”那一茬。
聂晤歌低声念叨了句:“你哥怎么那么金贵……”
她懒得理他,“找到我哥之后,他们应该还是带我们原路返回,既然聂警官你在船上,是不是该保证我们这些……妖的妖身财产安全?”
聂晤歌一脸理所当然,答应得飞快。
这算是得到官方的正式承诺了,云荟兮点点头,感到后路多少有了点保障。她不想稀里糊涂地交代在公海外,把“非法变身”的罪名升级成“非法偷渡”。
不过聂晤歌很快又开了口:“但现在我们是在海上,可以说是孤立无援,之后会发生什么还不好说,我不一定能顾得上你,只能说尽力而为。”
云荟兮四平八稳地哦了一声,眼皮和唇角却半耷拉着,刚要说话,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吵吵嚷嚷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隔着道厚实的门,分辨不清话里的内容,但其中的情绪听起来慷慨激昂,她紧张地瞥向聂晤歌,他好似也不太轻松,反身贴着门,脖子扭了近180度,一脸严肃地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她走向门边,矮下身,与他一上一下地提防在门口。
耳朵一贴上门板,就听见句十分危急的问话:“阿孟人去哪儿了?怎么给那小妞送过饭就跑没影了?”
“谁知道上哪儿摸鱼去了!”
有个声音笑得贼兮兮的:“大概是在老大手下压抑太久,见人小妞漂亮,回房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一群小弟立刻跟着起哄。
门内一上一下两张脸都相当淡定,淡定得瞧不出一丝表情,仿佛细微的神色变化都会令气氛诡异而尴尬。
云荟兮不动神色地舔了舔牙,有种强烈的念头瞬间破土发芽,她压低了声音说:“聂警官,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
聂晤歌又屏息留意了好一会,直到门外动静渐渐远离才回话:“但说无妨。”
“我要升级。”
***
海面上方的天万里无云,阳光经水面折射强烈得刺眼,因而纪恩还走出舱房的时候,瞳孔几乎缩成一道直线。
他仍一脸眉压眼的烦躁神情,垂着视线走进船长室,目光在窗外停留了短短一瞬,很快回头盯着掌舵的船员,“现在到什么位置了?”
船员是外聘来的临时工,工作还算认真,回答地一板一眼:“北纬13度24分39.58秒,东经128度——”
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他:“什么时候能到?”
“如果天气没有问题,今天夜里就能到达目的地附近,但纪先生,您提供的位置不是非常详尽。”
“嗯,之后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