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刚刚离开的时候,二叔的身子似乎微微的动了一下。
毕竟,他还是会有些不放心吧。
我前天刚满十一岁,按道理来讲,我仍然属于孩子。虽然家族的训练,让我们的体质从小就优于常人,但是他把我带大这么多年,内心总要有一些牵挂。
我想明白了这些,但是情绪没有任何改变,我只是需要分散注意力。眼前的峡谷的纵深,光从目力上看去就难以俯瞰全貌,更不用说深入其中了。我隐约觉得,下方必定有一个水潭,不对,应该是深湖。那里是地势最低处,周围树木贮藏的水分,山川汇聚的水分,必定会在那里集中,我心中祈祷,沉汐木千万要长得高一些。
远处的山峰一片雾蒙,我无法想象这个地方汇聚了多少水气,我在想,如果这个地方的地势遭到破坏,那周围的那些小村落怕是要全部遭殃了,水源会以洪流之势从山脉间向下俯冲,波涛汹涌如蔓延海浪。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我甚至怀疑这一片地区的整个气候都会发现变化。
思维又回到了原点,这样的地方,千百年来,如果没有被那些“高手”们觊觎过,我是不相信的。
我从布袋里拿出风翼,慢慢舒展开来。风翼鼓风需要一点时间,我抬头看了看二叔的方向,从这里看过去是逆光,并不太清,因此我无法得知他是仍然待在那棵树下,还是已经偷偷地跟着我下来了。
“走吧。”我默念道。
我握住风翼前端,从山崖上一跃而下,风翼展开如同翱翔的巨鸟,带着我向下方林木幽深的峡谷滑翔而去。
在空中疾驰,下到三十米之后,首先迎面而来的是巨量的湿气,我几乎立即就浑身湿透,好在风翼的防水性能很好,不然我这条小命只怕现在就已经归去了。即便如此,这也大大影响了风翼的行进速度,要不是我体重较轻,只怕还来不及到那个深潭,我就要被迫降落下来了。
一靠近谷底,我就嗅到了腥躁的气味。
我改变风翼方向,来回盘旋了几圈,把速度降了下来,慢慢的落到一棵树冠上。
这棵树足有二十米高,在这样密不透云的树荫下,峡谷里生长的昆虫怕是能把我吃了。我想起了清凉劫,如果有一块就好了。不过这种情况我早有准备,从簸箩虫身上碾下来的粉末,虽然没有清凉劫那样永久的效用,但是避一时的蚊虫蛇蚁,还是足够的。
我把风翼鼓起来的风散去,收进布袋中,慢慢从树冠上往下滑。那股腥躁的气息愈加浓烈了。
我滑到地面上,果然如我所预料一样,地上盘根错节,全是巨大的树根隆起,中间夹杂着巨量的青苔,非常湿滑,我掩好口鼻,几乎立即之间,我听到耳畔传来一声阴测测的低语声,仿佛如同贴着我的脖子发出一样。
我毫不迟疑的闪身退后,就在我刚刚站立的地方,出现一声轻微的“哗啦”声,我没有细看,转身就跑。
簸箩虫的粉末并不多,我边跑边撒,几乎撒了一小半在地上,不是浪费,这粉末,可以让跟在我身后的那东西暂时迷失方向。
还不够,我看了一眼遮天蔽日的森林穹盖,心中默念道。身后的声音已经消失了,但是我知道根本不能懈怠,它必然还在某处潜伏着。布袋中还有一瓶雄黄酒,是我为这里特地准备的,我迅速拿出来喝了一口,几乎呛得我睁不开眼。
喝酒的一瞬间,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因为这一秒钟,是偷袭我的最好时机。
好在“它”毕竟是畜生,恐惧是第一的天性。无论再怎么样,在雄黄味散的一刻,它只会警惕,却绝不会攻击。
我松了口气,忽然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
我不动声色地转动着眼珠,终于,在左眼的余光里,我看到旁边一棵树下有一个什么东西。
我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终于看清了。
从树下的地面伸出了一张毫无生气的脸,五官惨白,一双灰白色的眼球,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