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杨致出于对太子的极度反感和捍卫自身利益的本能,为使师出有名,试图游说越王立马自树一帜出头应对当前危机。梅妃有意识的冷漠令杨致猛醒到,自己明显过于浮躁了。
今天这一趟没有白来,无论是皇后还是梅妃,在杨致面前的态度都已经非常明朗了。
杨致完全能够感受到皇后几乎不加掩饰的自信与乐观。皇后并没有小看他,但也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不用把他太当回事。
眼下你无职无权,只空有一个飞虎侯的爵位,连上朝议政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调动一兵一卒了,仅凭一人之力又能掀起多大风浪?先前瞎子都看得出来,你无意掺和争储。你与太子不对路是不错,可你与宁王和康王也不对路啊!与你对路的越王势力孱弱,几可忽略不计。就算你想出头与太子作对,也难以找到名目。如果一个人扯旗单干,一顶叛臣逆贼的大帽子扣下来便可令你成为众矢之敌!唯一令太子集团有几分忌惮的,只有那块御赐金牌。真到了逼不得已刀兵相见的时候,大可以一口咬定那是你仿造的西贝货,你又能奈我何?
皇后明确允诺成全杨致与赵妍的婚事,等于主动伸出了橄榄枝,又用“审时度势”四个字道尽了其中一切玄机:你能为太子卖命当然是最好,不但此前与安贵侯的恩怨一笔勾销,还开出了上达异姓王封顶的支票。你不愿卖命也不要紧,只要仍作壁上观,无为便是功。
如果将皇位之争比作一场商业竞标,梅妃非常清楚,自己的儿子只占有一个无谓的名额,而没有半分参与竞标的本钱。那个名额原本就足以保证儿子终生富贵,夺标呼声最高的那一方业已蓄势待发,非但绝计不能与之争锋,而且万万得罪不起。既不能让尚在冲龄的儿子把身家性命都押上。自不量力的痴心妄想去夺标,更不能让儿子受人利用沦为又一个汉献帝!
梅妃当然也知道他们母子俩目前的处境,实际上距离孤儿寡母已近在咫尺。有道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一个有胆量弑父的人。又怎会在乎再多背上一个杀弟的名声?她自认输不起,因此打定主意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绝对的安全需要有绝对的实力做后盾,这个道理梅妃也不是不懂,但她别无选择。不仅目前是这样。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将来仍然会是这样。现任夏帝能容得下一个福王逍遥至今,难道下任夏帝就容不下一个越王?
她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反复向诸方势力表明,他们母子二人没有任何野心,不会成为任何人眼中的绊脚石。是以在这个敏感时期,像杨致这样特立独行的强势怪物,无疑是诸方势力竞相笼络的香饽饽,在梅妃眼中却与避之惟恐不及的瘟神无异。
杨致可以断定,徐文瀚今日必然在越王面前碰了一鼻子灰。迅速读懂了梅妃的冷漠后。也就无需再进行注定徒劳无功的游说了,早点完事去徐府赶饭才是正经。
他在皇后那里尚且无一字赔罪认错,在便宜丈母娘和小舅子面前就更没必要讲什么假客气了:“娘娘,王爷,微臣昨日已连夜将公主接入府中居住,在征询了公主的意愿之后,今日已向家父与拙荆行过进门之礼。微臣方才在晋见皇后时,皇后已满口答应为微臣与公主做主成全此事。请娘娘与王爷放心,微臣定然不会辜负了公主,不会让她再受一星半点的委屈。”
昨夜若非梅妃默许。杨致带赵妍回府绝不会那么顺利,现在不过是补着正式打句招呼。杨致对自家老爷子与妻子的惯纵早已经轮值侍卫之口传遍宫中,杨府“没上没下、没大没小”的宽松氛围无人不知。妃嫔宫人们无聊之时每当谈及于此,表面上皆以不成体统为由口伐其非。实则心下神往羡慕之极。
在皇权至高无上的年代,就这么没名没分的将一位公主公然接回家去,也只有他杨致有这个胆量和勇气。就凭这一点,梅妃不得不暗自佩服且为之赞叹,为女儿能有如此归宿而由衷欣慰,赵启也挤眉弄眼的向杨致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知道了。”然而梅妃现在担心的不是女儿。冷冷道:“飞虎侯,本宫于你府中家风略有耳闻,相信你也不会委屈了妍儿。木已成舟,本宫也无话可说。此事并不光彩,本宫应负管教不严之责,原就无颜向皇上与皇后求情。若真能得皇后允诺成全,乃是你与妍儿之福。本宫稍后自当备下重礼前去拜望皇后,感谢皇后的恩德。但你切莫高兴太早,此事最终如何了结,还有待皇上班师还朝之后听凭圣裁。”
“启儿尚且年幼,向来惫懒顽劣,此前又从未理政。所谓监国皇子之任,不过是勉为其难徒具虚名。你若有何涉及军国重务之事,只管向四位佐理监国重臣呈报处置便是。你奉旨微服出京巡查数月,必已身心劳顿。眼下只隔数日便到年关,宫中诸事繁杂,你再行进宫求见,本宫未必如今日一般有此闲暇。你且安心在家过年罢了!”
没事谁想凑到皇后那个老娘们跟前去装孙子?谁他妈想到这儿来看你这张臭脸?你当老子乐意么?梅妃自始至终没什么好脸色,既不赐座也未看茶,不仅有意当着诸多太监、侍婢与侍卫们的面让杨致难堪,临了还毫不含糊的将大门封了个严实。这显然不是做给他一个人看,说给他一个人听的。杨致也不以为意,连声诺诺就此告退出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