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瀚、秦空云、杨致等人在太子谋逆一案前后的诸多表现,使皇帝清晰的看到了他们令任何一方势力都不敢小觑的实力。再加上一个胆敢隐然与自己叫板的卫飞扬,让皇帝怎么会不窝心?怎么能睡得着?可又能把他们怎么样?
皇帝不是圣人,杨致当然也不是。
人不怕被人利用,就怕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皇帝并不事事需要利用杨致,杨致也没有对皇帝的宝座产生过什么决定性的影响。没有并不等于不能,现在没有,不能等于将来也不会。
在这个皇权至高无上的年代,哪怕皇帝放个屁都是不容违拗的圣旨。徐文瀚心思缜密、熟谙朝仪,怎么会随随便便就“忘了”传旨呢?
因为皇帝固然不糊涂,徐文瀚也看得很透彻:只要皇帝对卫肃杀人不见血的苦肉计一出炉,于杨致眼下而言,是否觐见皇帝都已没有太大意义。
对于皇帝来说就不同了。宁王赵当与康王赵敢不日即将回京,又到了群臣绞尽脑汁的琢磨,自己该站在谁的队伍中的时候了。召见杨致,一方面是给两个想入非非的宝贝儿子、也是给群臣看的。如今这大夏是我的大夏,谁要敢打什么歪主意,那得先掂量掂量我身边这个强势怪物的分量。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机敲打敲打杨致,警告他不要恃宠而骄、忘乎所以。这次召见虽然注定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对皇帝而言却是必须的。
皇帝心里显然很不痛快,杨致也有点小郁闷,不屑的一语道破其中玄机:“有什么好见的?皇帝无非是想给我提个醒,让我知道自己姓什么罢了。老子是什么人?萝卜还用屎来浇?”
秦空云唯恐杨致因心气不顺而节外生枝,笑劝道:“去宫里走一遭也没什么坏处,我倒是想见皇上还轻易见不着呢!三弟,如今公主的肚子都那般大了,你就当是代公主去给皇上老丈人和梅妃娘娘问个安吧!”
徐文瀚眉宇间却无轻松之色:“二弟所言不错,皇上明日召见三弟对谁都没坏处。去一趟又有何妨?只有一节,二位贤弟仍需切记:飞扬一日不曾回京,我们便一日不可大意。二弟,务必吩咐秦氏在金陵的人手不得懈怠。密切留意飞扬的动向,仍向长安一日一报!”
“三弟明日觐见皇上时,最好绝口不提飞扬半字。即便皇上主动问及,你在言语上也要推个干净。还有,你与公主既是木已成舟。那便来日方长,梅妃娘娘宫中暂且不去也罢。”
秦空云讪讪道:“金陵那边我自然不会放松。……三弟顺便拜见梅妃娘娘不过是顺便,也是人之常情而已,大哥未免太过小心了吧?再说三弟今日眼巴巴的在宫门外吃了半日闭门羹,明日皇上若是问起他为何求见,岂不是无言以对?”
“重要的不是要跟皇帝说些什么,而是去不去。”杨致冷冷道:“大哥的意思我懂,也同意。——二哥,要知道越王还未到建府开衙的年纪,仍与梅妃同殿居住。此时去求见梅妃。就等于是去求见那个小王八蛋。别看那小子年纪小,其实心里头比鬼都要精三分。在这当口,就算我想见他,没准儿他还不乐意呢!你别忘了,虽然太子垮台了,但越王也跟宁王、康王一样,都是皇帝的儿子!去不去求见梅妃,我倒真是无所谓,可必定会让很多人感到闹心。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落个大伙儿都省心!”
三人议毕,已是黄昏日暮,快吃晚饭了。杨致还是一大清早就出了门,徐文瀚也是心多事忙。二人不顾秦空云的一意挽留,就此散了。
杨致在回府的路上,不自觉的拔马绕道往卫府方向徐徐而行。刚走到街口,就远远望见有四个全副武装的内廷侍卫标枪一般杵在大将军府门外。可想而知,整座卫府内外已被盯得死死的,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无论卫府是多么恢宏轩阔。五星级的监牢难道就不是监牢了么?可怜的卫大将军!其心已死,身仍在囚。
心下涌上一股难言的倦意,遥遥一望之后并不近前,调转马头径直回了府,已到天色擦黑的掌灯时分了。
侯府门前一角停了两辆马车和厚绒暖轿,五六个身着仆役服色的汉子拥在一处,一边搓手跺脚的取暖,一边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自家老爷子“随和可喜”的名声长安满城皆知,只要你口袋里的银子过得硬又多得没处花,想要享受一番在飞虎侯府邸与杨老太爷一起玩鸟、斗牌、赌钱、同桌吃喝的“殊荣”,老爷子向来是三教九流来者不拒。粗略看去门前车马并无稀奇之处,是以杨致也不以为意。
孰料刚一进门,杨致便不禁心生疑窦。因为阿福满脸赔笑的一溜烟快步走近前来,显然业已一意等候多时。所谓看大的眼睛吃大的口,如今阿福见过的王侯将相多了去了,若非得了足以令他心惊肉跳的好处,怎会这般卖力?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您辛苦了,辛苦了!哎呀,您是不知道啊,有两位贵客已在府上恭候您多时了……。”
“少废话!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小人也不认得,以前从未见过。只说一位姓黄,一位姓郭,自午后申时初刻时分就来求见,一直等到现在。也真是难为那二位先生了……。”
杨致一听是姓黄姓郭,立马就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没好气的斥道:“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死一边去!”
进门定神抬头一看,自家老爹的德性并没比阿福好到哪儿去。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