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山东外海三股海盗合并之前,金利来商号的几项拳头“业务”,其实各部都已有人打理。只是对海盗们来说,来得容易,卖得也便宜。三股海盗又时战时和,什么时候出海打劫全看心情,货源并不稳定。有时为了斗气,在销赃时还干出了不少相互压价的蠢事。
杨致的强势整合,一举奠定了在山东外海商路上的垄断地位。不仅在定价与供应量上有了绝对的话语权,还为海盗们提供了一个稳定而丰厚的收入来源。不仅给海盗们谋得了安身的立锥之地,还给了他们洗白老底过安生日子的希望。加之杨致的凶悍令人印象实在太过深刻,虽然他在山东逗留的时间不长,但在一众海盗们心目中威望极高,俨然宛若天神。也难怪小厮认出杨致之后,会是那般反应。
第一家分号实际上是至关重要的试点,派驻的人手必然精明强干。方才小厮的应对可圈可点,便已足可证明。英娘原在三股海盗中势力最大,人马最多,岸上的经营也相对较为成熟。是以杨致一说就准,分号掌柜与几个得力伙计都是英娘的旧部。
小厮一溜烟的进去通报,片刻功夫之后,一个稍显矮胖的中年男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出来,看样子应该是玲珑在信中提到的分号掌柜苏子明了。
苏子明一双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连连拱手道:“不知二位贵客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请进,请进!”
秦空云顿时眉头微皱,随即了然:贵客?要说贵客,也只有我才是“贵客”。杨致是金利来的幕后大老板,根本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若抵赖不认,谁都拿他没辙,无疑会省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但在自家分号掌柜面前,何须有意遮掩身份?这个矮胖掌柜十有八九不曾见过杨致。你说你是杨致。难道你就是了?这年头还有一个身份验证与确认的问题。
就拿秦氏来说,分号遍布天下,雇工数以万计,识得老爷子真容的不会超过数十人。一眼能认出秦氏大少爷的也是不多。确认身份的各种印记,类似江湖黑话的五花八门的切口,秦氏对于这一套早已玩得烂熟。
杨致泛起一脸招牌式的慵懒笑意:“尊驾便是苏掌柜苏兄?久仰大名,请前面带路。”
进了正厅落座奉茶之后,苏子明仍是抱拳作揖笑问道:“二位贵客光临。小号荣幸之至。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验证身份的独特印记与切口,诸多势力集团无不视为绝密。秦空云见杨致似乎没有让自己回避的意思,干脆安然高坐,饶有兴趣的做个闭嘴看客。
杨致随意摇手笑道:“苏兄不必太过客气了。济南是个好地方啊!记得上回大明湖一游,风光旖旎,烟水留痕,竟似不逊江南!这位是长安秦氏大公子,乃是我义兄。苏兄,此番前来别无他事,确实只是随便看看。”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时此刻,似乎不太适用。在秦空云听起来,杨致说的还是诸如“天气不错”之类见面寒暄的废话。
孰料苏子明闻言一怔,满脸圆熟的笑容立时全无,肃然起身裣衽,对杨致跪倒叩首:“小人拜见侯爷!方才小人胆大无状,万乞恕罪!”
杨致连忙离座亲手将他扶起:“规矩是我定的,苏兄何罪之有?我一介商户子弟,委实当不得苏兄这等大礼!”
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一语前后。天壤之别。秦空云尚未回过神来,苏子明又对他躬身长揖道:“小人见过秦大公子!小人有幸能得二公子亲自指点,受益终生。本应对大公子执师礼,今日东主亲临。若有失礼之处,请勿见怪。”
杨致拦住正自酝酿如何应答的秦空云,对苏子明道:“都说了不必多礼,苏兄不嫌牙酸么?且辛苦你带我兄弟二人在这里转一转?”
分号是一处两进宅院,雅致洁净里外如一。如果不是门口匾额上写明了招牌,从里到外倒像是一个小有家财的文人私邸。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是一家商号。
走马观花的转得一圈,杨致吩咐道:“苏兄,我难得来一次,不便久留。我们且在此间寻一处清静地方叙话。”
苏子明甚是精干,见礼之后并无多话。依言领了杨致与秦空云到了他的掌柜公事房,简明扼要的对分号的情况作了大致介绍。
分号于今年四月十八日新张,设掌柜一人,账房三人,执事伙计五人,护卫七人,打杂的仆役婢妇六人。用前世的话来说,这家分公司连同总经理在内,共有员工二十二人。依照玲珑夫人的吩咐,无一人是济南本地人氏。
从新张至七月末的三个多月间,共计达成五十七桩生意,累计金额七百六十万两,计有盈利二百二十万两。
杨致满意的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苏兄辛苦,劳烦继续努力。今日天色尚早便已关门,想必是做成了一笔生意。自分号新张以来,可否有人前来滋事启衅?”
苏子明似笑非笑的道:“侯爷过奖了。分号自新张至今,暂无寻衅之事。早在新张之前两月,毅先生与秦二公子便已放话出去,金利来东主与侯爷及玲珑夫人交情匪浅,是以无人胆敢来掳虎须。分号设立之初,本只遣来六名护卫,上月中旬玲珑夫人又亲命增派一人。不过此人性情有些怪异,独来独往,言语甚少。”
杨致立即敏感的想到,玲珑在近两个月以来,没像从前一样及时回复书信。既是无人挑衅,又何必增派护卫?皱眉问道:“玲珑亲命增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