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致午后匆匆离去,众人尽皆不以为意。
秦氏兄弟与白家父女以为杨致对玲珑相思心切,且蓬莱至山东外海诸岛的水道皆是由其把控,往来极为方便。秦氏号称大夏首富,白家也是蓬莱数一数二的商家大豪,婚事关乎两家脸面,当然要认真筹备,确实无暇分身他顾。
杨致带了曾六登船出海,大海不比江河,纵是船快,绕过长岛诸岛抵达砣矶岛,已过了当夜丑时,几近黎明时分。
前世太祖曾有一句名言: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无论私交、武技与统兵之能,杨致都对熊展深信不疑。只要稳住了熊展,便等于是占据了掌控全岛局势的绝对主动权。杨致在出海之前便已反复嘱咐曾六,不事声张,低调行事。一如往常登岸办事返回一般,悄然登岛,首先去找熊展!
为了防敌突袭,砣矶岛各处登岸海滩离岛十里,不分昼夜必设值哨快船。曾六对此十分熟稔,先燃起灯火晃动为号,再近前对了切口,顺利登岛。黑夜之中灯火晦暗,值守兵丁大多困倦迷糊,杨致跟在曾六身后低头不语,也没人认出,去往熊展住处的路上并未另生枝节。
离熊展住处尚有半里远,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如雷鼾声。杨致不禁摇头失笑道:“老熊就是老熊,但愿老熊还是老熊!”
值守兵丁都认识曾六,大多亲切的围拢过来,小声打着招呼。最近的几个兵丁猛地认出了杨致,吓得一个激灵忙欲跪倒见礼。杨致喝令曾六吩咐众人禁声,自己却大摇大摆的走到熊展门前,狠狠踹了几脚,扯起嗓子大吼道:“下雨咯!打雷咯!赶快起来收衣服啊!”
屋内鼾声顿止,不过随即又响了起来。一个女人依稀嘟囔了几句,随着悉悉索索的声响,没好气的打着哈欠骂道:“深更半夜的,哪个不知死的在大吼大叫?还让不让老娘睡了?”
房门吱呀打开。开门的女人与踹门的杨致登时都一齐愣住了:“杨致?!怎么是你?”
“英娘夫人?这个你们……呵呵!哈哈!”
熊展是个正当盛年、精力无穷的猛男,纵横四海多年,平日房中有女人歇宿,实在太正常了。杨致的满脸诧异。不仅是因为熊展房中的女人是英娘,更是因为英娘高高隆起的大肚子!当日熊展就曾放言,愿意与她做一对贼公贼婆,看来说到不如做到,这二位的执行效率很高嘛!
英娘见杨致看着自己的大肚子目瞪口呆。黑夜之中也看不清她脸上是何神情,回身掩上房门道:“杨致,……侯爷,你且稍等,待我叫那死鬼起来。”
过了片刻,房中亮起橘黄色的灯火。这回来开门的却是熊展,不管不顾的扯了杨致进屋:“来,来!坐啊!长久不见你,可想死我了!你不在,我手痒啊!”
杨致笑道:“我不在。你手痒?敢情我是欠揍还是怎么的?你自己都说了,你又打不过我。”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非常整洁。先前熊展独住的时候,床上的被褥总是狗屎一团,到处都是酒坛子和酒碗,满屋子都弥漫着一股子怪味。单身汉的日子跟现在没法比,家里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
迎了杨致进门,平日貌似粗豪的熊展,两眼中竟然满是柔情,小心翼翼的扶了英娘坐下。
朋友与兄弟之间的情谊。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说什么都是多余。杨致落座之后也不说话,只是盯着英娘的大肚子,笑盈盈的左瞧右瞧。
熊展不无骄傲的道:“你看什么看?这指定是我老熊家的种!那还有假吗?”
漂泊半世。中年娶妻得子。熊展的心情,杨致完全可以理解。
英娘自豪的摸着肚子,一脸温馨满足的笑意:“侯爷,听说你得了两个儿子?你若是不嫌弃,咱们攀个亲如何?”
熊展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对!我若得个儿子。便与你家几个小子结为兄弟。我若得个闺女,便给你做个儿媳。”
至交好友指腹为婚,在这个年代十分平常。
不想杨致居然不给面子,摇头笑道:“不成。”
熊展闻言,脸色一暗:“你名动天下,位高爵显,如今又是夏帝钦封的海关总督,看不上我家孩儿,也不怪你。我老熊与英娘都是粗人,那便托你给我家孩儿起个名字总行吧?”
杨致仍然摇头笑道:“还是不成。”
熊展勃然作色道:“此时已近黎明,你为何连夜赶来,你以为我夫妇真是傻子么?若不是我家婆娘有意试探,你是不是打算跟我们扯蛋扯到天亮?”
杨致坦言道:“你们夫妇也知道,我连夜赶来所为何事。我若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你老熊还是老熊?这事儿跟攀亲和起名没关系,你们别多想。”
见英娘神色间似乎犹有不甘,杨致知道有些怀孕的女人不可理喻,解释道:“我杨致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皇帝老儿想给我家两个小子起名,我想不没想就给拒绝了。为啥呀?自家的孩子,哪怕是叫阿猫阿狗,总归是自己起的不是?为人父母,自己过了瘾啊!至于攀亲,眼下连人都没变全,将来的男欢女爱谁能说得清?他们要是对不上眼呢?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不难懂。”
“英娘,不,现在我应该叫你嫂子了。你若实在不放心,我现在便可当着你们夫妇的面立誓,会将你家孩儿收作义子或义女,视若己出。我若不是诚心诚意,方才你们说起的时候,我只要闭着眼睛一答应,不就糊弄过关了吗?兄弟相交,贵在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