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尔赤见杨致始终保持居高临下的姿态,在谈笑风生间应付裕如,处处针锋相对。心知遇上了一位空前强大的对手,愈发不敢有丝毫大意。
都说家国无小事,此番议和牵涉到大夏与突厥的民族尊严与重大国家利益,实质性的具体和谈尚未开始,说什么也不能先输了气势。
神情肃穆的昂首向前踏上一步,如对付太子赵恒一般故伎重演道:“杨大将军,图邪可汗遣派索力王子与在下率领使团前来长安议和,是为了向大夏皇帝陛下表示我突厥最大之和平诚意。为了表示我突厥图邪可汗对大夏皇帝的尊敬,我只能向大夏皇帝陛下递交国书。”
这种偷换概念的诡论,居然让太子与王雨农束手无策,在杨致眼里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儿科。
杨致笑道:“哦?照你这么说,那国书应该由你家可汗亲到长安来向大夏皇帝递交,才能表示突厥的和平诚意和对大夏皇帝的尊敬。你又有何资格向大夏皇帝递交国书?”
“我是奉命出使的突厥国师,是代表我突厥图邪可汗而来,自然有这个资格。”
杨致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笑问道:“很好。敢问国师大人,我又是什么人?难道你能代表图邪可汗,我就不能代表大夏皇帝?”
骤然沉下脸来斥道:“你这分明是藐视大夏自作聪明,毫无和平诚意!更谈不上什么对大夏皇帝有一丝半点的尊敬!”
赵恒与王雨农相顾一望,满脸都是羞赧之色:人家只需三言两语,便瞬间已是攻守易势!你敢说这不是本事?
如果这魔王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大夏皇帝也不用中途换人了。忽尔赤神色如常的道:“大将军,在下以为且先不忙递交国书。”
杨致冷冷道:“那你以为该先忙些什么?”
忽尔赤义正词严的道:“大夏既已答应议和,为何还命卫大将军点选精骑数万向突厥开战?我请求大夏早日安排双方和谈,将军为何以私事繁忙为由一再推拒?我遣派亲随向大夏传达突厥使团之态度,将军为何悍然将其斩杀?突厥与大夏实力相当地位对等,将军为何将双方和谈安排在禁军大营行辕的大堂之上?难道这就是你们自称礼仪之邦的中华上国所为么?在两国正式和谈之前,我谨代表图邪可汗向大夏表示最强烈的抗议!”
他神情愤慨质问连连。言语间自有一番排山倒海的气势,而且说的都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不仅赵恒与王雨农面显惭愧,一众军方将领也是尽皆默然。
杨致绝对不会任由他转移话题。不置可否的问道:“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向大夏表示抗议?”
“当然是以奉命出使大夏的突厥国师身份。”
“你我素不相识,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怎么证明你的身份?”
忽尔赤闻言一愣,随即意识到杨致并不上当,绕来绕去还是在逼自己乖乖拿出国书。强自狡辩道:“卫大将军自朔方派兵护送。大夏太子殿下与宰相大人亲出长安迎接,便是明证。”
杨致不假思索的一口顶了回来:“卫大将军也时常派兵押送突厥俘虏回京,这一点不足为凭。太子与王大人受你乔装蒙蔽,那也做不得数。”
他忽尔赤能言善辩不假,可杨致又何尝不是巧舌如簧?忽尔赤一时竟为之语塞,讪讪无言以对。心知第一阵已然完败,这国书不交恐怕是不行了。
正稍作犹豫思量间,只见杨致勃然作色道:“你既拿不出国书,又无法证明身份,分明是冒充突厥国师的大漠无赖流民!来人!将这厮拖出去斩了!”
二人甫一交锋。杨致便意识到此人是突厥难得一见的杰出人才,当时就暗暗起了杀心,又怎么会留给他来得及充分反应的时间?
皇帝授予他临机专断便宜行事之权,众人皆知。赵恒与王雨农已在杨致面前吃过一回噎,而一众军方将领也深知他心计之奸狡老辣,丝毫不逊万夫莫当之武技,是以无人出言阻止,都是静观其变。
一直傲然坐在一旁的索力王子满脸愤懑,霍地起身正欲上前,却被忽尔赤以严厉的目光制止了。突厥派来长安的是三十余人的使团。要假就是假一窝,怎么会单独假了我一个?忽尔赤反而镇定下来,偷偷观察杨致的神情。他压根儿就不相信,杨致真的会杀他!
几个如狼似虎的军士应声上前。像捉小鸡仔似的将忽尔赤缚了个严实,而他却并不慌乱。
杨致看在眼里,心下连连冷笑:开玩笑!你这样的突厥精英人物都自己送上门来了,难道还留着你日后好与大夏作对?只说你一个人是冒牌货,就是为了留着索力王子那个傻大个继续和谈。你以为老子不敢杀你?不管双方能不能谈拢,你今天都死定了!
等到忽尔赤被推出大堂门外。杨致依然没有发话制止的意思,仍是安然自若。一直到军士们挥舞寒光铮亮的钢刀试着在忽尔赤脖子上比划了,他都没往这边看上一眼。
忽尔赤这才确信那个疯子浑然没拿他国师大人宝贵的性命当成一回事,大叫道:“误会!杨大将军,这是误会!我们带得有国书!且容索力王子取出,这就呈交大将军验看!”
“有国书?那就先带回来!”其实杨致也暗自佩服他敢以命相赌的胆气,接过索力王子手忙脚乱呈上的国书,看也不看就随手扔在了一边。笑道:“若是早点把国书呈交我验看的话,岂不是大家都省事?国师大人受惊了!——还不松绑?”
精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