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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彬拿着照片轻吸了一口气,意外道:“老赵,伯母上哪儿给你找来这么漂亮的姑娘?可不比文工团那几个台柱差呀!”
他知道赵南是农村人,虽没有歧视的意思,可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农村姑娘要在农场里干活,不都是黑黑瘦瘦的么?猛一见到这样白皙秀气的,便颇有几分惊艳之意。
“你瞧你瞧,”他把照片塞到赵南眼前,“要都是这么漂亮的姑娘,你还抗拒个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赵南接住照片看了一眼,拿起一同寄来的信细读。
那信是张丽云口述,赵茜茜代笔写的。大意是说家里替他相看了个很好的姑娘,要他无论如何,近期或者年底请个探亲假回家,跟人姑娘见个面,解决一下人生大事。末尾放下狠话,若他不照办,张丽云就要找上部队领导,让领导关心关心下属了。
信读完,赵南眉间皱起了个浅浅的川字。
上次他回家探亲,从水库救起一名女子,张丽云得知后,就有意无意地试探。他以为这次是他-妈不死心,将那姑娘的照片寄来,没想到却是姑娘姐姐的。也不知这短短一段时日,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有这样的转折。
他将照片和信装回信封里,黄色的封壳渐渐遮盖了照片上的人,那画面似乎是慢动作一般,从翘起的唇角,到旋开的梨涡,再到含笑的眉眼,直至全都不见。
郑彬一直在旁边,等着他的反应,可他收好信,却又拿起文件继续看了。
“老赵,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都不动心?别害羞嘛,跟老哥哥说说,哥可是过来人,你看这里,都是经验!”郑彬边说边拍胸口。
“三营训练计划部署完毕了?这次演练有不垫底的决心?”过了半天,赵南慢吞吞从文件中抬起头来。
郑彬给他噎得直捂胸口,颤着手指他,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老赵!这话过分了啊!什么叫不垫底的决心?难道我三营就整天垫底了?你二营的兵能耐,我们三营也不熊!就等着瞧吧,早晚把你们干得屁滚尿流!”
赵南听了,放下手中的文件,很是郑重地看着他,“我一直等着刮目相看。”
郑彬更加憋屈了,在地板上重重踏了两步,回头来猛地指他,又重重踏了两步,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捂着胸口出去了。
最热的两个月暑假慢慢过去,学校即将开学。
这两天,王桐花又在盘算着杜宝珍的学费,算来算去还差几块钱,家里一时没有进账,也不准备和人借,只能等开学时去一趟公社高中,请老师宽限一段日子。好在这种事在农村还算常见,学校也都较为宽容。
开学前一晚,杜宝珍翻来覆去睡不着。如今高中只需读两年,也就是说,再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要高考了。她迫不及待在心中设想将要去的城市,将要考入的大学,和将要重逢的人,一时兴奋得无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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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侧过身,面向姜芮的床,小声问:“姐,你睡了吗?”
“还没。”黑暗里,姜芮的声音轻轻传来,“你怎么还不睡?明天得早起了。”
“我知道,可是就是睡不着嘛,姐,你跟我说说话吧。”
暗中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姜芮也翻过来侧身躺着,脑袋枕在手臂上,“要说什么?”
“就说……说将来吧!姐,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以后啊……”姜芮睁眼看着黑夜,如果真正的杜宝琴还活着,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或许会嫁给一个不算很好,也不算很坏的人,生两个不聪明,也不笨的孩子,过着不富裕也,不至于困窘的生活,就这样到老,平平凡凡,儿孙满堂。
但杜宝琴已经没了。
她微微摇头,“想不出来。”
杜宝珍嬉笑一声,雀跃道:“我都想好了,我要考上大学,留在大城市里,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姜芮点了点头,“这样挺好,要好好努力。”
“我会的!”杜宝珍高高兴兴应下,“姐,等我以后在城里安排了工作,就接你去玩一玩!听说大城市比阳安县城大多了,马路上可以同时跑四辆小车,还有高达十几层的大楼呢!”
姜芮并不问她是听谁说的,只笑着轻声说:“那我等你。”
“咱们说定啦!”杜宝珍美滋滋道,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那副场景。
头一晚半夜才睡,第二天她仍早早起了去学校,为了有更多的时间温习功课,这学期她申请住宿,只有周末才回家。
房间里书本衣物搬走不少,一下子空旷许多,也显得有些杂乱。姜芮干完家务,便顺手整理了下屋子,却从书桌抽屉里打扫出一封信,信封上的落款人是韩文柯。
这个人在杜宝琴的记忆中,有着很深刻的印记,仅次于家人。
韩文柯是大城市来的插队知青,和公社里的青年很不一样。他长得白瘦斯文,衣着干净整洁,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还会吹口琴、拉手风琴,甚至会唱俄文歌。
可以说,当年的他风靡了整个朝阳公社,公社中至少一半的姑娘倾心于他,其中就包括杜家两个女儿。
杜宝琴对韩文柯的喜爱,没让任何人发觉,当初放弃学业,她就知道那人已经成了奢想。等去年韩文柯考上大学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