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小遇想他是不是被这日出冲昏了头脑以致于忘了站在她面前的是立小遇而不是别的什么女生,对她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感到恼怒,什么叫最真实的一面?她冷冷地说,“贞子吗?”周纯笑,他没有理会到她语句里的怒火,“我愿意当你的听众。”
这句话将立小遇彻底惹恼了,什么叫听众,是要像是观众吃着爆米花像观看电影一样消费她的话语吗?对不起,我的话语很高贵,你们出再多的价钱我也不卖!她所谓的成长,也并不是她一个人,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一样,无论在人群中是如何的光鲜亮丽,都注定是孤独的,正因为她明白这,所以她才选择远离喧嚣,离群索居。她不像他人经历的波折那么多,那些看起来是可以被度量的苦难她没有,但她并不是要通过外在苦难而灵魂丰富的人,她本身灵魂就很丰富,她所经历的是精神苦难,这如何诉说,如何表白,如何分担?生长在乡村,然后求学读书发奋,考研工作写作,这几句话已经囊括了她已经历过的岁月,若是更简洁一点——自由。至于别的,没有,至少在现实生活中没有经历,她不能说谎,这不是虚构,这是虚伪。
“我真的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没有故事。”立小遇说。
“那我来问你吧。”
“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的人?”
终于,立小遇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如何回答,她不知如何回答,有还是没有,若说有,他肯定会追问细节,若说无,这明显不是事实。她更想说无。
“没有。我一直一个人生活。”立小遇说。
“那你的小说就是你给我看过的稿件灵感是虚构的吗?”周纯眼色此时变得犀利起来了,这让立小遇如坐针毡,她说,“是虚构的,全部都是虚构的,我想象力很丰富!现在够了吧?你不要再问了,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何在,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你我真的很不适合!你以前说喜欢我,我当成戏言,而后你一直出现我的左右,对我也做了很多事情,于此我很感激。然到今日,我想我也应该给你个答案了。”
立小遇情绪激动,周纯预料到不好,他祈求她再给他些时间,此时他不想要被她拒绝。他抱住她,将昨日残留的yù_wàng加诸于她身,他控制住她,吻住她,但他不知越是这样做,越会让她反感,她推开了他,声色俱厉,“我不喜欢你,请你以后离开我吧。”周纯立在原地,他不料想,她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无视她刚才的诀别,因他早就立定了决心。若是此生她对他只有沉默,那么他也再不愿意接触别的人。
而后哪里都不想去,一路回到了北京,周纯送立小遇回到了家。立小遇说,“我想请七天的假。”“好。”周纯回应。她接过行李,慢慢上楼,他目送她,过了很长时间才走。
七天七夜。整整的七天七夜。她从没有拉开窗帘,屋里一片漆黑,不睡不醒,关掉手机,关掉电脑,书稿掉落在地也不管,文件摆得到处都是,坐在地板上,忘了时间,忘了光年,连忘也忘了。她到底要干吗?这太不是立小遇了,她哭,眼泪止不住,大颗大颗地掉落在地板上,用cd机放很悲伤的大提琴乐,撕扯着自己的神经。
而周纯,他打电话给她,不接,发邮件,没回。她这是要彻底与世隔绝吗?他很多次来到她租房门口下,他甚至很想直接冲进去,然而他忍住了,他只是一直眺望她从未打开过的窗户,然后开车去很远的地方,像是回到了某个时候,却又与少年时代的残酷不同,他感到的是希望的悲伤,他是有希望的,他相信,他像奥雷里亚诺上校一样充分甚至盲目的相信自己的感觉:她会回来的。
这一天,正如往常一样,在距离立小遇请假第八天的时候,周纯照样给立小遇发短信,即使她并不回复。他在开会,但是突然,他感觉到她来了,于是他不顾一切地跑出会议室,终于,他看到了她。她站在公司门口,披散着头发,形容消瘦,他走向她,她却跑向他,她直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她哽咽着在他耳旁说:
“。”
他几乎落泪,轻抚着她颤抖的背,“ too。”
没有人知道在那七天无眠的夜里她究竟在想什么,她昏乱到没有任何思想,也没有思考,只是一直沉浸在音乐里,是自甘情愿的被悲伤所拉扯——她想他。她果真骗不了自己,她所要喜欢的应是喜欢自己的人而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人总是物质动物,所以会有日久生情之说,人的感情也是物质的,很多事情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就算不情愿,我们也是被徒徒消耗的,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在意那么多。这并不是不认真,相反,真实的面对生活才是最好的真挚。
周纯想,无论立小遇是否应允他,他此生都不愿再留心于她人。这世间所谓的繁华沉败,他在少年时代早已见历,他想他应该是看穿了的,就像人们口中无数遍念叨的爱情,在一般的世人眼中,无非是男女的辗转起合,寄希望通过激烈的语言来消除彼此的隔阂,太过于肤浅,甚至都不配称为情。这是何种情呢?只是世人为了摆脱日常苦痛而发明出来的厥词,心动牵手倾诉彼此……诸如此类,也不过是人类为了表达自己而故意修饰的行为,为什么总是要抬得那么高?明明就只是一种很普通的求偶行为,为什么要故意卖弄?风花雪月花前月下,不过是正常的男盗女娼哗众取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