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陶听罢,遂觉事态不好控制,今晨的大战,古邳城两万多有蟜士卒被绞杀殆尽,整个城池就剩下了妇女、孩子和老人,他们本来就怀着巨大的仇恨,此刻更是为这汹涌仇恨的爆发提供了绝佳的途径。众人围着尸首,纷纷指指点点,言语眼神中对众多的卫兵充满了轻蔑和不屑。皋陶走到了有蟜人群中间,大声喝道:“把前军庶长莫翟押上来!”
此时,皋陶才清楚地看到,伏在死去舍人尸首上的,是一位年轻的有蟜族少女,身上穿着葛黄色的锦裳,乌黑的头发挽成了脑后的发髻,宛若垂云,其余散落的发丝倾泻身后,衬得身形几分娇弱。因为悲伤过度,少女一直在不断地抽泣,泪水都打湿了胸前的锦裳,一双杏核般的大眼睛此刻哭得通红。
莫翟被大业族卫兵押了上来,跪在了皋陶的面前。只见皋陶严厉地问道:“莫翟,你可知所犯罪行?”
“首领,莫翟不知啊!”莫翟非常委屈的回答道。
周围的有蟜族人此刻才意识到,站在他们面前发号施令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大业族的首领,就是那个今晨夺去了她们爱人与孩子生命的皋陶。皋陶下意识地朝周围看了看,发现人群眼光正渐渐地转向了他,尤其是在人群之中,那个伏在死去舍人身上的有蟜族少女哭红的双眼此刻正死死地盯住了他,从眼神中透出了寒凉的杀意。
皋陶被女子的眼神盯得有点发怵,恍惚间定了定神,才望着莫翟愤怒地说道:“大胆,你明明犯下重罪,此刻怎敢狡辩?”
“回首领,莫翟不知罪!有蟜族乃是我族之宿敌啊!我们死去了上万族人,还不容易才攻下了古邳城。下属只是玩了玩蠓螭的几个舍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再说了,她的死是自缢而死,又不是属下所为,怎么能怪罪到属下的头上呢?”莫翟不服地狡辩着。
“大胆莫翟,有你这么跟首领说话的吗?”胤鵫向着莫翟大喊。
“莫翟,我今天在这里要问罪于你,只因你已犯下重罪。你罪有三,其一,今晨攻破古邳城,城内未见有任何抵抗,你竟率队前至此处奸淫,未遵我大军休整的军令;其二,今晨在古邳城下,我已答应蠓螭,善待古邳众人,你却悖逆我意,致使人心思变;其三,此舍人因你奸污而自缢,你本该以命相抵,你有何话说?卫兵,就地枭首!”皋陶严厉地对莫翟说道。
“可是首领……我率前军冲锋陷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么……”不等莫翟说完,咔嚓一声!一颗圆墩墩地头颅滚落在地上,鲜血洒了一片。
见到这个大业族的年轻首领如此“刚正不阿”或者是“嗜血好杀”,一群聚集的人群吓得只得纷纷散开。皋陶并没有计较过多,而是走近那名有蟜族少女的身旁,俯下身来,亲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有蟜族少女抬起头来,依然死死地盯着皋陶,冷冷地说道:“怎么,怕我找你寻仇吗?”
皋陶看到这个少女身着一件淡绿色的缎锦袍,上面纹着一只鹿首。这是有蟜族的图腾标志,莫非她是?皋陶问道:“蠓螭是你什么人?”
“哼!狠心地杀了我父亲,这个时候却装得什么都不知道,是么?告诉你,我是蠓螭的长女,死去的就是我的母亲!你叫皋陶是么?我会记住你的,不管过了多少年,三十年、五十年,我都会找你报仇的!”少女愤恨地说道。
皋陶望着眼前的少女,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长舒一口气说道:“好的,我会等下去,等到你复仇的那一天。但是,在此之前,我会遵守和你父亲的承诺,会善待古邳城的一草一木的。”
“哼!那是你的事,关我何事?”少女扭过头,不屑地说道。
皋陶望了望少女,无奈地笑了笑……
皋陶的心里明白,少女此时已经充满了满满的仇恨,皋陶不期望她能够理解背负着一个部族存亡的责任是多么的沉重,他只是希望能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够尽量去化解她心中的仇恨。因为,生活在仇恨之中,谁也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处理完了城北的事情,皋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倒在床上便沉沉地睡去,在这五天里,他从来没有一天真正安稳地睡过。
第二天,刺眼的阳光照进了皋陶熟睡的大殿里,他渐渐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醒了过来。穿上衣服后,他手持着大业剑,走出了大殿。
殿外的卫兵跑到皋陶身前说道:“报首领,今天一早,大庶长胤鵫就已经来过大殿,看您在休息,大庶长就自己带着人去城里巡逻了。”
“哦,你去找到胤鵫,让他把大军集合起来,今天,我们一起去埋葬在战争中逝去的族人们!”皋陶说道。
“诺!”卫兵回答道。
皋陶走到殿前,看着面前精致的黑石阶,每一块黑石都打磨得那样平整。这要耗去多少的人力物力啊?这样不珍惜人力,又如何能够赢得战争呢?皋陶这样想着,一步步走出城外。
向城外望去,上万人的尸首静静地躺在城下的平原上,景象甚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