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昆仑山比白天看起来更险恶,从后山出去,三面陡峭,只有一面稍微平缓些,却也长满了奇花怪石,间或有奇怪的生物在上面走动,有时一只独自徘徊,有时几只聚众打架,无论一只还是几只,动静都大得出奇——好像现在,两只不知成没成精的老虎碰见了,不像动物世界里的老虎那样用爪子和獠牙厮杀,反而彼此喷了一阵雪球,小小的雪球打不中对方的身体,反倒把旁边的树推得东倒西歪,因此而惊起的几只栖鸟腾空之余,也放出几种法术凑热闹,小小的一片树林之中,又是雪球又是碎石阵又是鸟羽飞针的,比动物世界还热闹。
林曦本来靠在一棵大树上,被这一架打得不得不挪了几次位置,感觉不爽,在心里叫林鼓瑟:“这么多妖精怪兽,天天打架,不是烧一片树林就是毁一阵地貌,昆仑山居然还能□□这么久,也是出奇。”
“灵力能滋养动物,当然也能滋养植物。灭得快,长得也快,不怕不怕。”小仓鼠摇头晃脑地出来,手里变出来一个扇子,一边扇一边解释,“再说,这些修仙的人肯定也会设禁制、法阵什么的来保护他们的环境。”
说话的时候战局忽然更激烈了,又是几棵大树倒下,暴露了林曦所在的位置,林曦眨眨眼,懒得挪动,干脆站着继续跟林鼓瑟聊天:“话说,你们那时候会有环境问题吗?”
“没有。”
“真好啊,我们那时候环境问题可严重了,什么雾霾啊污水啊重金属污染啊,都不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好什么?我们那时候环境早就被破坏光了,所有的东西都是人工的…连我们都是人工的。”林鼓瑟小小地翻了个白眼——这是她新学的技能,只是学得还不太彻底,翻白眼的动作有点缓慢,导致每次翻起来都不像是白眼,像是去医院接受眼球检查的病患在掀眼皮。
林曦有点无语:“为什么被你一说,感觉你们那社会完全没什么生活的乐趣。”
“差不多吧。每个人从生到死都是安排好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切都按部就班,毫无变化和惊喜。”
“那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林曦的内心生不出分毫同情,两手抱胸,对一堆pēn_shè而来的雪球无动于衷,倒是树林里钻出来一个人,头上顶着几根草,嘴巴里还咬着两根,一手拍开正在喷雪球的老虎甲,一面推开对着林曦咆哮的老虎乙。两只老虎刚才还凶狠地嘶吼着,这一会突然就闭了嘴,灰溜溜地退开,连凑热闹的鸟都飞得无影无踪。
而阻止了一场小型斗殴的云天青则抓掉了嘴巴里的草,有气无力地向林曦打招呼:“林姑娘。”
“他很低落。”林鼓瑟及时地跳出来,积极地向林曦表现,“不是一般的低落。”
林曦摸着下巴打量云天青,一手从怀里摸出传音符,递还给云天青:“云少侠有事找我?”
“其实也没什么事。”云天青把传音符又推还给林曦,“你收着吧,以后肯定还会用到的。”
林曦有点生气:“没事你叫我爬这么老远上山?你知不知道我爬一次山要多久?”亏她还激动了一下,觉得云天青已经动摇,任务完成有望。
云天青眨了眨眼:“我连原因都没有说,林姑娘就不辞辛劳地爬上山来找我,看来我对你很重要啊。”
林曦翻了个白眼——林鼓瑟赶紧也在心里跟着学了一个:“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狼来了喊多了,真的狼来了也没人信了。”
云天青也摸起了下巴:“狼来了人要跑,不然就会死,所以狼来了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们琼华派的事,对林姑娘你来说,也像狼来了那么重要?所以你找夙瑶师姐没用,找夙玉师妹没用,就找到我这里来?对我说只要顺其自然,什么都不需要我做,其实却是在设法操纵我,想利用我找到师门的缝隙?”
同样是与世隔绝的门派,古墓派的两个简直纯洁得像白纸一样,跟琼华派的上上下下完全没法比,林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等林鼓瑟絮絮叨叨跟她解释完“琼华派虽然是修仙门派但是人多利益纠葛多”之类的内情,直截了当地向云天青表示:“我的目的我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我得到预言,琼华派策划的这件事不但不会成功,反而会带来伤害,无论是为了妖怪的命、凡人的命,还是你们门派内修为低浅的弟子们的命着想,你们最好都提前终止这件事。”看云天青一眼,有点不大耐烦:“至于你们到底信不信…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云天青挑眉道:“就这样?”
林曦道:“什么就这样?”
云天青笑起来:“你得到了预言,说这一带会有大灾难,于是你不远万里——姑且说你是自远方来罢——地跑到昆仑山,千方百计地找到夙瑶师姐、夙玉师妹、玄霄,和我,告诉我们这件事,然后就没了?你就打算这样阻止我师父的筹划?靠着一个月两个月一次跟我们聊天?”
林曦一怔:“他什么意思?”
林鼓瑟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嫌你做任务不努力。”
“…瞎说,我明明很努力了好嘛!这么高这么难爬的山都爬了两遍了…”
“嘛,可能在他看来,你除了打打嘴炮真的就没有做别的。”
“听你的意思,好像也觉得我除了打打嘴炮没做别的?”
“没有没有,我觉得你已经很努力了——都爬了两趟昆仑山了呢!”
“…总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