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夙玉是至阴之体后, 夙瑶便对夙玉起了许多好奇。她身为门派中最年长的弟子之一,对曦和望舒之事早已有所耳闻,那两把剑对宿主的要求极其严苛,不但要求是至阳或至阴之体——这世上的人那么多,每时每刻都有许多婴儿呱呱落地, 要寻至阳或至阴时辰诞生的人实在不是件难事,但要能资质上佳且与琼华派的功法匹配却不容易,何况这小师妹还是师父破例从山下带回来的,连入门试炼都没有试过。倘若不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岂能得师父如此青眼?

怀着这样的心思, 第一天夙瑶便故意教了夙玉一些较难的功法, 还要求她当日便能背诵。

夙玉倒不负所望,一学就会了。

夙瑶见她学得快, 次日又教了更难的口诀,要求也更严格, 夙玉却依旧是一学就会。

如此数日, 凡是夙瑶所授,夙玉皆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夙瑶一面惊叹于夙玉的资质, 一面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些嫉妒之心来。

她是太清真人的第二个弟子,也是女弟子中的头一份。除去师兄玄震之外,门派弟子中最出色的便是夙瑶。虽然今年新收的两名弟子玄霄、云天青,皆是聪慧之人, 资质上佳, 但一则这两人并不与她一道修习, 二则这两人都是男子,三则云天青天性还有些跳脱,能不能修仙入道都还两说,因此夙瑶倒还并不觉得如何难受。

夙玉却不一样。夙瑶自己的资质并不差,甚而可以算是琼华派弟子中顶尖的了,但是与夙玉比起来,却还是小巫见大巫。这位小师妹不但资质绝佳,心性也是上等,不骄不躁,不轻不浮,虽比夙瑶小着好几岁,日后的成就,却绝不会在夙瑶之下。而且,夙玉日后还很可能将背负修炼望舒之责。最可恨的是,夙瑶当年勤学苦练、百般努力才得以入门,夙玉却是仅凭着资质和至阴的体质,就被师父破格收录。

夙瑶一想起自己过去的那些勤奋修行、日以继夜的修炼岁月,心里便不是滋味,一面感慨上苍之不公,教导夙玉时,便更严苛了——若夙玉不勤奋练习,岂不浪费这天赋予的绝佳资质,辜负师父的一片苦心?

夙瑶背负着期望与嫉恨,待夙玉日胜一日地严苛。夙玉一开始还跟得上夙瑶的教导,到第十日上,终于渐渐地露了些怯来,第十四日上,夙玉终于在练习御剑术时,一个不留神,跌了下来。夙瑶背着手冷眼看着,却见平素冷静灵敏的夙玉,此时不知为何,像傻了一样两手捂住脸,直愣愣地往下掉。

略觉惊愕的夙瑶猛地出手,以袖摆卷住了夙玉的身体,将她稳稳放下,小姑娘平安落地后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两手手指慢慢张开,整个人自指缝中看出来,看见夙瑶严肃的脸,便不大好意思地一笑,放下手,吐吐舌头,低下头:“师姐,我错了。”

那神情姿态,倒有许久不曾在山上见过了。

夙瑶一见这姿态,便不由自主地心中一软,反应过来自己的嫉妒之心,便更觉赧然——夙玉是她的师妹,修炼有成,本是本门之光,她作为师姐,怎能心胸狭小、嫉贤妒能?

更何况,这新入门的师妹,束着少女的发髻,穿着不甚合身的琼华服饰,两手捏在身前,脸低下去,眼睛时不时地向上瞥一瞥,那神情姿态,分明还是个大孩子。

她一个大师姐,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今日休息半日。”夙瑶背过手,冷淡地道,转身走时,余光瞥见夙玉露出一脸惊喜的模样,两眼中似放出光来,嘴角勾着,笑得灿烂又得意,神情虽如此,姿态却还甚是谨慎,两手交叠着压在胸前,出口的话不紧不慢、斯文秀气:“多谢师姐。”

毕竟是个孩子。

夙瑶这样想,微微一笑,背着手,慢吞吞地走出了剑舞坪。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喜悦只维持了半个时辰,便已经过去了。倒不是夙玉有多热爱修炼,只是她入门的时候本就不长,与诸师兄师姐们彼此间不大熟悉,她又不是自来熟的性子,所往来的,不过是玄霄、云天青那两个同年入门的师兄。

不提夙瑶不许她与云天青常来往——其实夙玉觉得,稍稍来往下也没什么,只要不深交便好——夙玉此刻倒是想去找这两位师兄说说话、让他们陪着自己四处逛逛的,可是在山上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影,问与他们亲近的师兄,得知的结果,却是这两人“下山买药”去了。

夙玉心知肚明云天青所谓的“买药”是怎么回事,便不愿下山去找他们,只在山上待着罢,地方却还不熟,修仙门派中禁制颇多,她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若不懂事四处乱走,闯到了某处机关,被困住都是小事,被师长们知道,加以责罚,才是大事。

思来想去,与她有些熟悉的,能带她在山上逛逛的,竟只有夙莘、夙瑶两位师姐。夙莘师姐与她其实只有几面之缘,真要央上门去,大约不是不行,可毕竟不怎么相熟。夙瑶师姐倒是与她熟些,可一想到她教导自己时那张冷脸,夙玉就有些迟疑。

要不然,自己在附近的地方转转,不走太远?

夙玉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一个人转转,回屋换了轻便衣裳,刚要出发,却见夙瑶也自她的屋中出来,彼此见面,夙玉忙执了礼节,夙瑶瞥她一眼,微微扬眉:“要出去?”

“不下山。”明明是正当休息,夙玉却莫名地有些心虚,“…就…在四周转转。”

“嗯。”夙瑶点点头,习惯性地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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