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娉娉袅袅十三余
“娘子,刚刚芙蓉居的嬷嬷来说,说是三老爷回来啦,三太太让您过去呢。”胡云在韶光跟前说道。
胡云进来回禀的时候,韶光正站在书桌前面作画呢,本来宁静无声的心,听见三老爷,心口处莫名抖了一下,一走神,连带着笔下将要完成的的兰草也划出了,一条长长的黑线,在泛黄的宣纸上留下一道突兀的痕迹。
“知道了。”韶光镇定道,放下手中的笔,将砚台挪开去,拿起画看了一看。”摇了摇头,就差一笔啊,画没用了。
于是作态要将画撕掉,胡云见状问道:“姑娘,为何要撕掉啊?奴婢瞧着这画优美又有神韵,就是旁边这笔出去了。”
胡云对于画画没有什么造诣,只能粗浅的看看,发表一下自己粗鄙的看法。看见韶光要毁画,不由得开口问道。
韶光闻言,轻声回道:“这一笔就将整个画的美感破坏了,所以这幅画已经废掉了。”
最后一笔的心境已经不同了,又道:“作画的时候要极其专注才行,不然整副就是废的了。既然废掉了那就是无用的东西了,自然是要毁掉。”
语罢,便在胡云惋惜的目光中,将画撕成了几张碎片,揉成团,扔在了桌案上。
“胡云,把亭朱叫进来给我更衣梳妆吧。”韶光道,心里想着:咱们去见三老爷,得好好打扮一般啊,有些难得的意外与心惊,心情十分不平静啊。
我的亲生父亲,进府里这么久了,第一次听人提起三老爷,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魁梧的?亦或是中庸的不高不矮的?韶光摇摇头,她默默脑补了很多形象,都觉得不太对。
对于父亲的形象,韶光只对自己养父记忆深刻,他是个有些年老的人,个子长得不高,肩背宽厚,就是一般成年男子的体型,因为经常日晒雨淋的,脸上和手上的皮肤都晒的黝黑黝黑的。
她在多年后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自己以前的养父母,那一场瘟疫横行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自己也流离失所,失去庇护。
好在遇见了先生,她觉得难过的时候又觉得庆幸,如果自己没有遇见先生,生活会是怎么样的不同。
自己的亲身父亲,会不会是个很严肃的人?会不会喜欢笑呢?韶光作为一个少女,对于父亲有种天然的敬畏感,既憧憬又害怕见到他。他会喜欢自己这个女儿吗?
韶光依旧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养父的摸样,慈爱宽容,大大的手掌宽厚而有力,仿佛时间没有他提不动拿不起的东西。
韶光心中忐忑不安。在没有见到这个顾家的三老爷之前,她的心就开始忍不住噗噗的跳。
“娘子,您看这个怎么样?”身后的亭朱轻声问道。
亭朱开口打断了韶光的思路,将她从无止境的胡思乱想中拉出来了。她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亭朱。
她张嘴,习惯性地反问道:“嗯?什么?”
“我是说,您觉得这个白玉簪子怎么样?”亭朱看着坐着走神的韶光无奈的笑笑,然后重复道。
“嗯。”韶光应道。“我看看。”
“这是上次夫人一起送过来的,说是给您多添置些头面首饰,其他的都是成套的,瞧着也太华丽了些,奴婢瞧着这只和田玉的白玉簪子和您今天的月牙色上衣很是搭呢,您觉得呢?”亭朱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将簪子递到了韶光面前。
“你的眼光没错。那就这支吧。”韶光看了看回道,她实在是心慌意乱,对于首饰搭配这些的还是亭朱在行,自己也懒得动脑筋。
“你看着随意挑吧。”韶光动动嘴敷衍道,压根不想动。对于穿着她没有别致的见解,况且心中有事,压根想不进去这些事情。
“姑娘怎么了,今日是身子不适吗?瞧您面色没有前几日好呢,是昨夜没有睡好吗?”胡云见韶光懒懒的摸样,开口道。
“无事。”韶光看了一眼胡云道,也没有过多解释。
“姑娘每次提前吃的可不是这幅神情呢,您两只眼睛会冒光的哟。”亭朱连忙接嘴补充道,神情好笑。
两个人一起一唱一和的,把韶光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得了得了,都是我不好。”韶光干脆服个软,自己嘴贪吃也是事实,没得反驳。
“走啊。”韶光对胡云道。
“这次亭朱你就留下来看着院子吧,舍得你天天跟着我跑喊累得慌。”她看了亭朱一眼说道。
“记得备好绿豆羹。”韶光不放心的叮嘱道,每日都要喝绿豆羹,胡云不让她喝冰镇过的了,就连亭朱说好话也没用,胡云就是四个字“没得商量”。
“好的,我替您温着,您只管和胡云安心去吧。”亭朱拍拍胸脯保证道,一副全天下就相信我的样子。
芙蓉居。
韶光将胡云留在了外面,一个人走了进去。
主位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黑色的靴子,头发扎束着起来,带着一个白玉的发冠,韶光突然想起了自己今天这支蔷薇花纹样的白玉簪子,心中微微一动。
看他的样子,毕竟人到中年了,留着胡子,摸样有些斯文,但身材高大,面容白净。韶光进去的时候他端坐着正在和顾三太太说话,看见韶光进来,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顾三太太看见韶光道:“韶光,好孩子,你来了呀。”
然后看向顾三老爷说道:“这是你父亲,刚刚从外地做生意归来。”看着韶光愣愣的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