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七月盛夏。
傍晚。
暖阳将层云染成了少女脸颊的颜色,窗外微风正好,有只夏蝉扯着嗓子唱得累了,正喘着粗气稍事休息。
妆前,打底,画眉,遮瑕,睫毛,眼线,眼影,修容,腮红,口红,定妆。
手法娴熟,一气呵成。
换上一身利落的浅蓝色小礼裙,伸手拨弄栗色长卷发,发尾慵懒覆在白皙肩头,颜色温柔得让人挪不开眼。手腕处喷洒上花漾甜心,轻轻按压在耳后,香气四溢,甜美和成熟交织碰撞,散发张扬的都是独属于年轻女孩的魅力。
转头一看,空调定格在22度,偌大的家里空空荡荡,手机屏幕黑漆漆,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如鸡。
少女撇了撇嘴,妆成第一时间没人欣赏,实在有些寂寞。想想自己的父母大人正对着满座宾朋,根本没空关心自己这个今日主角,她随手扯过墨镜架在鼻梁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时务由不得人感慨得飞起,十八岁的容予化妆化得太慢,被她妈嫌弃地丢在了家里,跟容爸爸先去宴会招待来宾。她却仍旧不失高手风范,蹬上高跟鞋坐电梯下楼,踩着夕阳余晖走出小区招手打了个车。
去参加自己的升学宴。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不知怎么就相中了容予,一路上委婉着表达要介绍自己家里的儿子给她,请她慎重考虑一下做他们家的准儿媳妇。
容予一面忍着晕车的不适,一面更加委婉地表达自己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司机的好意。
司机讪讪不再好搭话,一脚油门终于到达酒店,她礼貌对着司机致谢,然后提着裙摆打开车门下车。
日落前的热浪扑面而来,门口横幅招摇入眼,浅紫色和薄荷蓝的气球摇曳,和她小礼裙颜色无比登对。
大厅登记来宾的不知是容妈妈的哪位好友,瞧着面生,容予走近对她很有礼貌地莞尔致意,然后阿姨也温柔问她,“您好,请问您是哪边的亲友?”
得,在自己的升学宴门口自报家门,想想也是好刺激呢。
容予摸了摸鼻子,摘下墨镜,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一笑,“阿姨好,我是……容予。”
阿姨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确认了一下今天宴会的主题,大屏幕晃眼,上头几个大字一点也不低调——热烈庆祝容予同学考入h市传媒学院!
确认此容予就是彼容予,大概是体验太过新奇,阿姨手里的笔差点飞出去,握紧以后对着小姑娘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眼神和心情一样复杂,容予厚着脸皮又对她一笑,快步走了进去。
进到宴会厅打量大屏幕上的字,容予点点头,想了下这个配色,似乎还可以接受,剩下的“播音与主持艺术系”这几个字没写出来,她也觉得挺好,毕竟一会儿宴会也有主持人,她可不想当众被问一些奇奇怪怪的同行切磋的问题。
宴会人来人往,能叫得出名字的亲戚朋友容予都一一微笑着打招呼,简单寒暄了几句,就看见从小到大的死党苟霁伸手朝她使劲挥舞,犹如一朵风中摇曳的水仙花,实在辣眼睛,她再对着身边的叔叔阿姨点点头,赶紧走了过去。
这一桌还没什么人,苟霁一边吐着瓜子皮儿,一边上下打量容予,像婆婆打量新媳妇儿似的,高深莫测地点点头,“了不得了,小礼服上身,跟你一比,其他升学宴的小姑娘都跟没长开豆芽子似的。”
要不是顾着人多,下一瞬她的狗爪子就要拍到容予的胸脯上来。
容予半天没想明白该感谢还是该揍她,敷衍地点了点头,揉了揉酸痛的小腿,大咧咧抱怨,“疼死我了,一会儿还得上台装正经谈人生聊理想,很烦。”
苟霁一脸不屑,又吐了一嘴瓜子皮,“你最擅长的事儿不就是一脸微笑地装比吗!你这只大尾巴狼能不能不要恶心我!”
她掐了一把苟霁的大腿,皮笑肉不笑,“狗几几,你好好说话,主人我不会把你当哑巴卖了的。”
跟这个最佳损友打打闹闹这么多年,苟霁最没辙的就是她这张厉害的嘴,容予口中惊世骇俗的名言层出不穷,不说别的,单论苟霁的名字,容予亲切的备注她为——狗几几。
很多年前有天容予截图俩人的对话发给苟霁的时候,不小心教她看见了备注,苟霁想了想,发来一句话,“你想叫我狗子的话,狗几我可以忍,狗jj不能。”
容予:“狗几几。”
苟霁:“请你尊重我的人格好吗???不要把我叫成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容予:“你急了,狗几几。”
苟霁:“……cnmua!”
容予噎得苟霁龇牙咧嘴没到一秒,就遭了报应,她的母亲大人对着她的胳膊一拍,吓得容予一个趔趄,转头看见容妈妈的脸,容予堆起了一个虚假至极的笑容,她妈视若无睹,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地警告,“你啊,你!今天什么日子,我们就差三顾茅庐了,你居然掐着点到场,真是有一颗大心脏。”
容予在桌上挑挑拣拣,挑了一颗草莓糖,一本正经地强词夺理,“没有啊,没有三顾茅庐,你们没有去找我,甚至没有给我打电话!就临走的时候叫我赶紧过来,我好听话的妈妈,你看,我都没有迟到!!!”
容妈妈懒得理她,把她的包拿给苟霁,笑容可亲,“宴会要开始了,你帮容予看一下包啊乖乖。”
苟霁状似乖巧地点头,偏着头嘿嘿地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压低声音凑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