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为什么!”我下意识提高了嗓门,往前探着身子,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我们不是朋友吗?即使赫尔曼公爵去世了,我手中仍握着盖有公爵印玺的文书,它能让我调动所有士瓦本的骑士!”
“很遗憾的通知您,大人,那份文书已经作废,失去了它所具有的法定效力,您手中的废纸调不动哪怕一个士瓦本骑驴的牧童。”莱希菲尔德伯爵的声音和着潺潺流水飘过来,抑扬顿挫的节奏好像有力的铁拳,一下一下重重的击打在我的心房,“新任公爵大人继位后,第一道命令便是把那份文书声明作废。”
“等等,新任士瓦本公爵?他是谁!”我一阵头晕目眩,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直觉告诉自己,这位继任的公爵绝非善类。
“我们是不是交流的太多了,公爵大人?我正式通知您,双方已处于战争状态,我接到的命令是防守圣加耳山口,不放任何人过境。”老伯爵顿了顿,语气软了不少,“大人,您心中的疑问,就请等到被我打败后再追究吧。”他调转马头准备离开,又犹豫的嘟囔着,“或者,您来打败我……”
“我的朋友,请留步!”我狠狠地甩着鞭子,战马吃痛迈了两步,一碰到冰凉的河水立即嘶叫着昂起脖子,“该死的畜生,快走啊!”手起鞭落、声声入肉,战马胀大鼻孔喷出白气,任我如何抽打都不愿再走。
“大人,大人,别再打了!”德维德见状赶忙跑来拉扯我手中的鞭子。指着漆黑的河对岸,“您看看,他们都走了,您光打马有什么用!”
“混蛋!”我压抑不住胸中升腾的怒气,下巴神经质的颤抖的。突如其来的现实再次无情击碎了我本以为粉饰精致的世界,绝望其实从未远离,它像匹狡猾的孤狼,一直如影随形的徘徊在不远处,等待扑倒猎物的机会。
侍从们费了很大力气才让受惊的战马平静下来,我失魂落魄的望着刚刚莱希菲尔德伯爵他们站的地方。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了火把的残影,涌动的流水仿佛在嘲笑我的沮丧,欢唱着一泻千里;银色的雪峰将月亮的光芒反射放大,成为夜的王国独树一帜的存在,而它也斜着眼睛。居高临下的凝视我,就像在睨着一只渺小的蚂蚁,“看啊,那个人多可笑!”谁在说话?幽灵、上帝、抑或是我的心?
德维德和我换了坐骑,作为一名骑士,战马等同于第二生命,对它的爱甚至胜过情人,见到公爵大人那么疯狂的折磨如今本就不多的珍贵马匹。他自然心疼的要命,所以德维德拒绝了侍从换马的好意,步行牵着受伤的战马。边走边怜惜的抚摸,一副舐犊情深嘘寒问暖的慈母模样。
垂头丧气的我不记得怎么回的大营,欧文他们事先得到消息,纷纷围过来关切的安慰,“大人……”欧文甫一开口,却张嘴结舌的词穷。只是殷勤的扶我下马,“要不要来点热酒暖暖身子?”
“那个谁呢?”我抬起眼皮。扫了扫身边的人。
“我在这,大人。”代号四果然没走远。听到我的询问马上现身。
“为什么?为什么如此重要的消息你们不知道?”没了希望,执迷的东西早已看开,我轻轻推开搀扶的侍从,盯着她的眼睛,提了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五百多人,从意大利到莱芒,一路走来打了不下四五仗,人越打越少,敌人却越打越多,照这么下去,刀枪不入的天兵天将也得玩蛋!”
代号四等我激动的情绪稍稍放松,不卑不亢的答道:“我们的情报网遭到致命打击,暗线全断了,无数优秀的‘埃尼德斯’暴露,悄无声息的就那么没了,奈梅亨被敌人戳瞎了双眼,为什么弗兰德人会攻陷我们的城堡?为什么您在意大利一路受到追杀?为什么曾经的盟友一个个倒戈到了敌人的阵营?这些原因您都知道的。我们面对的敌人,是另一个‘埃尼德斯’,如同镜中一模一样的自己,他们无处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当一个人的名字写进最高决策层的暗杀黑名单,上帝也救不了他!您现在之所以能神气活现的把我骂个狗血喷头,全仗我的人在保护您!而为了承受您此时此刻的怒火,这些天我失去了三名最优秀的手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要说悲伤,在场的谁没有感情?谁没有在这场狗娘养的战争中失去家人、战友?您有气憋不住,发发火很正常,但请不要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去质问和怀疑自己人的忠诚!”
我有点不太相信耳朵听到的,冷笑着反问:“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克雷森蒂小姐,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我说过,我的名字是‘代号四’,世界上再没有叫‘克雷森蒂’的那个人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大人,请保持理智,坚强和乐观不是您平时教育我们的吗?当初那个善于苦中作乐绝地逢生的兰迪大人去哪了?请务必振作起来,今天不是末日,明天同样不是!”代号四的每句话都振聋发聩,她残忍的剥开我的伤口,剜掉腐败的烂肉,好让里面新生的鲜肉露出来,帮助更快的愈合。
我闭了嘴,胸脯气喘吁吁的起伏着。是啊,我生气给谁看呢?无非士瓦本换了个公爵而已,难道这不在意料之中吗?赫尔曼二世死了,他的儿子随着奈梅亨的陷落音讯全无,这一支算是绝嗣了,可还有其他人虎视眈眈的觊觎公爵的宝座,说到那些贪婪的觊觎者们,里面肯定没有奈梅亨的朋友——当初依照老公爵的遗愿扶持赫尔曼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