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到半空的位置,冬日温暖的正午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不过这当然不包括此刻厮杀成一团的敌我双方。波光粼粼的河面浮满尸体和挣扎的逃兵,有一些已经侥幸上岸,更多的人相互推搡,拥挤在河道里各不相让,对岸的弓箭手害怕伤及自己人,只能束手无策的愣在原地,急得干瞪眼。
貌似形势一片大好,可我忧心忡忡的皱着眉头,与莱希菲尔德伯爵两人隔河相望,他的眼神透露出的是种虽然出乎意料却稳操胜券的自信,经过最开始的慌乱,敌人在付出极大的代价后站稳了脚跟,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错,他们损失了精锐的掷斧兵,但人数上依旧占据压倒性的优势,胸有成足的老伯爵瞅清了奈梅亨究竟有多少士兵,反倒变得不着急起来。
“德维德,德维德……”我竭力维持表面上镇定自若的模样,用同样恶狠狠地目光瞪回去,心里则忐忑的七上八下,无论“矢车菊”骑士以什么样的方式抵达战场,他的出现,都将是具有决定意义的关键。
我一动不动的盯着老伯爵,低声跟身旁的代号四说话:“要不你去找找吧,催促他加快速度,再晚真就无力回天了。”
“不行,现在只剩我了,敌人不知消没消灭干净,再走开的话您的安全谁来保护?”刺客头子干脆的拒绝,在她看来,这场战争的胜负无关紧要,而保证我活下去才是重中之重,“埃尼德斯”不能失去精神领袖。
“今天要是输了,我也不准备活了……”赔得倾家荡产。难道还有翻盘的机会吗?我在心里苦笑着。
代号四下意识往这边挪了挪,冷冽的气场激得我寒毛直竖,其实从河对岸看过来完全发现不了我身后站个人,她小心将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是您教会我们的。只要人活着,希望就在。”
我紧紧攥着拳头,潮湿的手心汗水淋漓,担心占了小部分,多半由于对结果的绝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士瓦本掷斧兵尸横遍野死伤无数。奈梅亨就要直面磨刀霍霍许久的敌人了。
“走吧,去拥抱最绚烂的死亡。”我一边故作洒脱的说道,一边缠着手掌的绷带,“想不到我的落幕,竟在这白雪皑皑的群山之间。”自嘲的摇摇头。我想起些事情要对代号四嘱咐,后者当然没影,可我知道她在,“不许突然打晕我什么的,作为统帅,我必须和我的士兵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您肯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的。”代号四无辜的摊开双手,表示绝不会妄加干预,“至于和不和您的士兵一起……听天由命吧!”
她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因为注意力全转到了正在进行的战斗,几个杀红了眼的战士踩着掷斧兵的尸体登上彼岸,没等站稳脚跟便遭到迎头痛击。身上长了羽毛似的插满箭支,死不瞑目的倒地,至死保持着砍杀的动作。
有多久没如此义无反顾的投入了?我勾着嘴角,握了握手中的长剑,它的锋刃被侍从磨得发亮,但掩盖不住几处斑驳的豁口。“万能的主啊,我要告求你!我的磐石啊。不要向我缄默!倘若你向我闭口,我就如将死的人一样……”长剑仿佛获得了生命。燃烧着熊熊烈焰,我拨开人群,高举复仇的利刃,“……愿你按着他们所做的,并他们所行的恶事待他们。”一剑深入筋骨,敌兵嚎叫着捂住伤口,整条胳膊脱落了,“……愿你照着他们手所做的待他们,将他们所应得的报应加给他们。”另一个掷斧兵惶恐的跪在水里,戚容满面的求饶,不过我从不怜悯敌人,这是对自己的犯罪,“……他们既然不留心耶和华所行的和他手所做的,他就必毁坏他们,不建立他们。”手起剑落,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我逐渐感觉身体不受控制,“……上帝是应当称颂的,因为他听了我恳求的声音;上帝是我的力量,是我的盾牌;我心里倚靠他就得帮助。”怒火席卷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进而全部施加给来不及逃远的对手,“……所以我心中欢乐,我必用诗歌颂赞他;上帝是他百姓的力量,又是他受膏者得救的保障!”
汗珠凝聚在额头,继而顺着腮边淌下,浸湿了额发与鬓角;胸脯气喘吁吁的起伏着,肺腔充斥辛辣的味道,河中敌人鬼哭狼嚎的惨叫和岸上佣兵严阵以待的呐喊形成鲜明对比,那将是我的终点吗?
“我等将成为牧羊人,为了你,我的主!”长剑再次挥舞,它格开几支刺来的长矛,我趟着齐腰深的流水,毅然决然的冲向彼岸,即使明知必死,却愿意像个真正的男人,出发前不是说过吗?“你们都将死去,没错,也包括我!”
《圣经》的句子念得愈发亢奋,这些是我能背下为数不多的篇章,著名的赞美诗和祷告词,没想到它可以当做人生落幕的偈语和总结陈词,“……为了你,从你手中获得的继承权,我等将脚踏实地执行您的旨意,用他们的灵魂,充盈这条流向你的河水生生不息……”将长剑举过头顶,面前缩作一团的敌兵瞳孔倏忽放大,恐惧无处不在,“以圣父、圣子和圣灵之名!”我怒吼着砍下,又一颗人头旋转的离开身体,鲜血盛典焰火般翻涌,模糊了天地的颜色,此时此刻我的世界,是红色的!
“大人!”欧文也是红的,他踉跄着躲过攻击,抓住偷袭者的胳膊,顺势送剑刺出,轻而易举贯穿对方的前胸,“忘了跟您说,我怕再无机会表白——能同您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