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风起,冷月如霜,枯枝败叶随风而动,狂风呼啸袭来又悄然消散,只余下打更人敲锣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人的心头上。
有人还未睡。
明钰独坐在软榻上,手支着额头,怔怔地看着烛火,另一只手摸着怀中的玉珠,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听了知冬的话,她发现原是她想错了。
自从她醒来后,基本都是自作主张地就认为前尘如同上一辈子一样,除了她自己,别的应是都没有什么改变。
但现在仔细想想,那天表少爷丝毫没加掩饰地对她表现出厌恶,她就该想到事有蹊跷的,毕竟那表少爷就算再怎么不喜她,也不至于像见着仇人一样。
刚才她问知冬,才知道之前“她”曾故意害表少爷当众出过糗,但那些事,是她不记得前世有看到过的。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是游魂时飘荡过三年之久,或许在那时候,有人已经替她重新又度过了这三年,而在这之中,引发了什么变数,做出了什么改变,导致雪球越滚越大,甚至影响到如今的局面。
可五爷出事,到底和什么有关?
明钰此时才觉得自己所知实在有限,仅凭前世记忆便如管中窥豹,见不得全貌,但她又不愿坐以待毙。
曾在后宫翻云覆雨,深得圣上宠爱的丽妃,为什么到现在还未进宫,反而要成为荣显郡王的正室妻子呢?这和五爷出事是否有关系呢?
明钰越想越乱,索性站起身,在房里来回走动,直到鸡鸣声起,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夜未睡。
而闵恪始终也没回来。
侯府还是这么安静,在五爷有确切消息之前,恐怕府里谁也听不到有关这件事的任何讨论。太夫人年岁大了,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五夫人……
不知五夫人是不是真的肚里有了孩子。
明钰梳洗一番,直接去了应春堂,走路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可也管不了那么许多。
一踏进应春堂的门,她才发现自己竟是第一个到的,太夫人也愣了一下,转而又看到明钰难看的脸色,皱了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明钰下意识碰了碰脸,知道那黑眼圈用粉遮都遮不过去,只得笑笑,回道:“晚上做了噩梦,兴是没睡好觉,吓的,不碍事。”
太夫人将信将疑,却不再提,问起闵恪的事。
“最近朝中似有大事发生,相公想来是在忙这件事,不过马上就要有定论了,太夫人不必太过担心。”明钰掐头去尾说道,一是具体的事她也不清楚,二是不想过多地提他,免得多说多错。
太夫人就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其他人来请安。
可是左等右等,贺氏和乔氏早已经到了,季氏却还是没来,明钰一颗心就提了起来,一口一口地喝着茶。过了一会儿,一个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在门槛那跌了一跤,却不妨碍声音传到人们耳朵里。
“太夫人!五夫人在房中晕倒了!”
明钰在座上站起,竟是比太夫人还着急,问那个趴在地上的丫头:“叫了大夫吗?”
丫头一边点头一边落泪:“叫了叫了!但不知道肚里的孩儿能不能保得住!”
“什么?”众人一听这话都坐不住了,太夫人更是颇为震动,“什么时候有的?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太夫人已经又惊又怒,一边动身往品竹苑赶一边问那个传话的丫头。
“昨天才刚让大夫诊出来,五夫人还说呢,要在今天请安的时候让太夫人高兴高兴……”
明钰跟在后头,指头绞得死紧,这好端端的,季氏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心中一个念头闪过,但她又不敢多问,此时太夫人在这,若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反而弄巧成拙。
到了品竹苑,三个夫人和太夫人一起走了进去,大夫正在起身收拾东西,见到太夫人就拜了拜,知道众人在急什么,也不多寒暄,直接道:“五夫人受了刺激,于腹中胎儿说甚为凶险,但好在情况暂时稳住了。这是安胎的药方,在彻底稳定之前只要不再受刺激,就能放心了。”
听大夫说完,太夫人总算松了一口气,让人给大夫一些赏钱,自己去坐到季氏床头,看着她惨白的脸,心里心疼,没一会儿就红了眼睛。
明钰却是注意起大夫说的刺激,叫来季氏身旁服侍的大丫头青梅,问道:“五夫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晕倒?可是听说了什么话?”
青梅脸上并没有因为大夫那一番话而高兴,反而更加抑郁,“五夫人知道五爷的事了,一时情急,就晕了过去。”
太夫人从那边抬了头:“五爷什么事?”
明钰心道果然,青梅却满脸惊讶,她还以为太夫人她们早就知道了,只是瞒着五夫人,怕她伤心,但看到三夫人四夫人都是茫然不知的神色,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还不等她说话,明钰脸色一凛,上前一步,眼神冷冽,吓得青梅一哆嗦。
“是谁说的?”
青梅缓缓转过头看了看青杏,那青杏扑通一身跪了下去,哭着道:“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去前院送牌子,不小心听到了二爷身边人的谈话,话里提到了五爷,说五爷……”
“闭嘴!”明钰怒喝一声,冷眼看着这个小丫头,聪明一点的,都该知道这件事是前院在捂着的,她不仅告诉了五夫人,还想当着全府的面把这话说出来。
不是居心叵测,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侯府出了这么多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