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行驶在漆黑的海上,轻微的晃动着,催人入睡。只是孙复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反而心里有种坎坷不安的感觉,似乎等待自己的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被心里的莫名情绪逼得难受,孙复就来到了船长室。海上讨生活的人都知道,一艘船最关键的就是船长,他就是船上的最大权威。孙复虽然没有在海上生活过,但是也知道尊敬船长的道理,更何况这个船长还是孙虎的故友。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咚咚”,在船长室轻敲了几下。
片刻,房间里面传来一声有些苍老的声音,“进来”
实际上,这位船长应该有五十出头了,孙虎把他请出来的时候,已经很落魄了,这倒不是他的水平有问题,而是他即不愿意做外国籍的商船的船长,又不愿意有人干涉他在船上的任何命令。很多的船主人见他如此强硬,虽然很喜欢他技术,也都不愿意聘他做船长。
孙虎虽与他是旧识,却并不熟悉,这并不妨碍两人的交情。他是在从台湾撤回来的时候,被孙虎一起带回来,带回来的时候已经受了伤,是和在台北登陆的i军战斗时挨了枚炮弹。不过他并不是山子营的人,孙虎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的人,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曾在北洋水师任职,被人唤作老邓。
孙复推开狭小的舱门,看到一位头发白了一半的老者坐在床边,身上的衣物很杂乱,像是有几年没洗了。这个船长孙复上船时就见过,只是看到他这幅模样,当时还以为是船上的锅炉工,并没有在意,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船长。不过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很平静的走了进来。
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孙复有些犹豫,毕竟孙复是知道这位船长是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不过孙复还是决心说出来,就算是引起船长的不满也要说,“船长,我们能不能再快一些,我心里有中预感,这次好像要出什么事?”
船长转过头,眼神直愣愣的看着他,看到孙复浑身有些难受,菊花一紧。
“船速已经很快了,再快就会损坏轮船动力系统,减少轮船的寿命。”
“轮船坏了可以再修,出了事情就麻烦了。”一艘轮船孙复并不是很在意,坏了再买就是了。
孙复的话好像具备着某种魔力,话音刚落,船长的眼神显得有些空洞,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船长脸上的痛苦表情让孙复明白,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有心想要安慰船长,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犹豫了一会说,“船长,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说说嘛?找人倾诉是一个缓解悲伤的好办法。”
回过神来的船长,凝视了孙复一会,叹了口气,说,“都过去这么久了,再说又能改变什么呢?”
“船长,我们不可以改变过去,但是可以改变未来啊。如果每个人都想你这么想,我们才真的什么都不能改变了。”
船长身体一震,自嘲的一笑,“我活了一辈子,还不如一个娃娃看得清。”
“刚刚你说的话,和我曾经听到的一样,勾起了我的回忆。”
说完审视了孙复片刻,说,“娃娃,听你父亲说,船上的兵都是你自己练的?”
像是被人戳到了痒痒肉,孙复脸上的笑容快把眼睛遮起来了,“是啊。不错吧,这可是我半年努力的成绩啊。”
船长嘴角一撇,很是不屑的说,“除了看着好看,我没有看出什么其他东西,他们身上的那点杀气连鸡都吓不倒。”
孙复脸se一变,看着老人饱经沧桑的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人心,就收起了心中的怒火,躬身问到,“先生,可有什么要教导我的?”
欣慰的笑了笑,船长说,“娃娃,品xing不错,这样都没有生气,说实话你练得兵比之朝廷新军也不差了,仅从训练成绩来说比之列强可能还要强出几分,但是军队是需要杀气的,没有杀气的军队只是一具好看的面具而已。”
双手一抱拳,再次弯身行礼,“还请先生指教”
收起笑脸,船长严肃的问到,“娃娃应该知道淮军和湘军吧?”
不明白船长为什么提起那两支军队,还是回答道,“知道,那是两支利用师生、乡亲、同窗关系建立起来的乡勇,太平军就是他们打败的。哦,我父亲就是出身淮军的。”
“是啊,就是这两支军队保了大清三十多年没有被列强欺负,……”
打住船长的话,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不是吧,这两支军队有那么厉害?”
“娃娃,不要插嘴。湘军和淮军是与太平军十年征战磨砺出来的,其间不知死了多少人,才出来这么一支军队。可以说是杀气逼人,胆子小些,仅仅是他们的杀气就足以把他吓死。当年英法等国的公使见过湘淮两军的兵士,都惊讶不已,赞声如chao,如果英法两列强晚几年闹事,就不会有‘火烧圆明园’悲剧发生了。
创建湘军的曾文正公虽无急智,却有大智慧,只是自他以后湘军就不行了。脱胎于湘军的淮军成了大清军力的支柱,鼎盛时,淮军的掌权人李鸿章还创建北洋水师,成就东亚第一舰队,威名赫赫。可惜湘淮两军都是军纪散漫,加之慈禧下手分化的太狠,把淮军生生给毁了,甲午之后,淮军破败的一面被暴露在人眼前,大清再次被看轻。庚子年,八国来犯,帝后双逃,空留下亿万黎庶受苦受难,湘淮两军的辉煌也彻底消散了。”
从船长的话中,孙复听出了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