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明凰,他倒是想起了太子,想起了自己先前疑惑之事。他忍不住向云初询问,离京这段时日,太子待她如何。
云初没想到他忽然这么问,她与太子的恩怨,说来话长,本想日后找个机会再对他从头说起的。如今她与东宫暂且相安无事,她觉得他不知道也好。他若知道了,将来在云天手下,多少会露出端倪。如果让云天看出什么来,与他也生了嫌隙,只怕以后会害惨了他。
云初这样打算着,便含糊其辞答了,没多说什么。不过二人一合计,明子涵发现云初既没有收到他留的书信,先前也不知道他的任何消息,忍不住频频皱眉,沉默不语。
云初虽然心知肚明,但还硬着头皮劝他:“都过去的事了,先不要想了吧。”
她早就惯了,从前那些不好的事,一概瞒着他。旁人薄待于她,她尚且不肯对他说,更不用说是攥着他命运与仕途的太子。
“也是,你生辰的好日子,不说这些了,”他心里暗暗记着此事,表面上也只好先放一放,转而温和对她说,“陪你放河灯吧。”
二人悄悄放了河灯,云初心满意足,明子涵问她:“许了什么愿?”
云初低了头:“不告诉你,说了就不灵了。”
微风拂过,河水盈盈,映着一点点微弱的烛火光芒。云初看着河灯漂远了,轻声问道:“你说我娘能看见吗?”
“能吧,”他哄着她,“她知道你平安,会高兴的。”
“要是她在就好了,”云初低声说,“你平时,也会想念你生母吗?”
“我没有见过她,”他微微地有些失落,但马上又说,“不过,母亲对我视如己出。”这说的便是曹夫人了。
他的生母许氏是明相的第一位续弦夫人,可惜命不长,生他时难产而亡,云初多少也知道。她也不是故意想提起伤心之事,不过是此情此景,缅怀故人。
他们的命都不大好,从小失了重要的亲人。没有母亲,就如同没有家可以栖息,天地之大,举步维艰。
云初望着静静的河流,与水中二人影影绰绰的倒影,对明子涵说道:“不要紧,从前没有的,以后就都有了。”
她是捡回了两条命的人,从此以后,她想要认认真真地与他过好日子,再也不想心慈手软,任人宰割了。
五月末,江星辰平安诞下楚王世子,取名云清。凡洁曰清,安定秀美为清,这名字虽然是皇帝与云开商量取的,却是很合江星辰的性子。长孙出世,宣帝与贵妃喜不自胜,楚王府一时又是客满盈门。
云初先前细想了当初被皇帝撞见之事,加上明子涵的猜测,已有些猜到是江星辰背后为之。所以对他们一家人更是没有好感。不过这样的喜事,她也说不上不高兴。添丁之喜,稚子无辜,云初还是命人送了贺礼,敷衍过去。
六月初,七公主云若满十五岁。云初才给楚王府备了贺礼,又要送一份给云若,也是入不敷出。她今年刚刚过去的生辰,除了皇帝赏赐,可没有见什么人送她点什么。
云若行及笄之礼,宫中又是好大一番排场。毕竟她是谈皇后爱女,宫中唯一的嫡公主,金枝玉叶。云初从小连她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也不知道皇后是不是想故意借此事,压一压楚王府的风头,和贵妃争个高低。
不过江星辰因生产后尚未出月,便没有来,云开也跟着躲了,不给皇后面子。荀贵妃带着云裳不得不来,倒也面色如常,表面太平。
云裳自小是个冷美人的性子,对外人向来高傲淡漠,也就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乐意多说几句话。这一日坐在贵妃身旁,也是什么都没有说,看着云若众星捧月,仿佛和自己毫无关系。
若是云容还在宫里头,想必就会不大一样,说不定嫉妒眼红,就会嘀咕上几句。虽然云裳向来瞧不上云初,也从不搭理她,但云初倒觉得比云容还算好一丁点儿,好歹不会欺负她啊。
而云若比她们年纪小些,谈皇后又看管得严,嫡庶有别,不常和她们在一起。云若是小孩子心性,你对她好,她也能跟你好两天,天真可爱的。可转过头去听了她母后的话,又会翻脸不认人,离你远远的。
反正云初这些姐姐妹妹的,也没有人喜欢她。那些位分低一些的嫔妃们的女儿,就更加远着她,皇后不待见的人,谁敢跟她好呢。
不过云初也没有办法,还是给云若送了生辰礼。她知道云若被皇后看管得太严,不能经常到外面玩耍,便喜爱读书,尤其是传奇话本一类,诗词散文也读。
前一世云初记得云若偏爱一位诗人之作,辗转问到那人尚未婚嫁,竟起了相许之意。诗人一介布衣,无门无楣,谈皇后自然不肯同意。二人闹起来,云若一念执着,伤心欲绝,甚至想要出家念佛。
最后什么下场,云初倒是不清楚,毕竟她自己先死了。不过这件事她倒有印象,所以想了想,盘算出一个主意,搜罗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杂书,加在贺礼当中,给云若送了过去。
谈皇后从前对她狠毒,如今为了共同之利,她既不好也不敢明目张胆对她怎样。不过离宫出嫁之前,暗中小小报复一下她,还是可以的。云若书不释手,看这些闲书,皇后肯定不会高兴。
她想着如此,既能讨云若的好,又为她们母女将来作对埋下祸根。反正谈皇后多年来脾气暴躁,一生气身子就越发不好——真该气死她算了。
又入了夏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