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宣帝在东宫细问了云开许多事,又对他严肃训诫了一番。旁的云开也都不敢驳,只是拒不承认谋害太子之事。可是证据确凿,宣帝不大信他,而他所说的太子害他之事,又没有实证。
皇帝看在父子情分与他立有战功的份上,并未重罚。翌日一道圣旨下去,说云开处政不力,屡出错漏,需停职查办。继而革了他朝中的一切职务,先前因战胜而得的各路封诰赏赐也一并收回。令其幽禁于楚王府,静心思过,非诏不得入见。而谋害太子之事,云恒对外未提,也不想再查,怕伤了体面,也伤情面。
而那一日东宫发生的事,云开坚称太子妃行事无礼,皇帝得空时便也过问了。云初一口咬定绝无此事,暗中向着明凰说话,嘴上却还说:“儿臣与二嫂和四嫂关系都好,一同长大,父皇也知道的。儿臣绝不会偏袒任何人,也不会有半句虚言。”
“你既说太子妃没有动剑,那太子的手是怎么伤的?”皇帝问道。
先前云天一直想瞒,可他与皇帝朝夕相见,也瞒不住,便谎称手上的伤是打碎了瓷器所致。皇帝有几分不信,他的伤他已看过,并不像碎瓷片可以伤到的地步。更何况东宫若是打碎一点东西,堂堂一个太子,又怎么会被伤了手。
云初屈膝跪下,请罪道:“父皇,四哥的手……是我伤的。”
“你伤的?”云恒皱着眉头望着他。
“是,那日我去东宫见到四哥练剑,好奇便想试一试。四哥不许,我同他争抢时,不小心伤了他。”云初缓缓说道。
“你怎么……”皇帝听了自然不高兴,也有点半信半疑,“你养着病,怎么还要练剑,这不是胡来吗?”
“回父皇,托您的福,儿臣如今已好多了,”云初闪动的眼光望向皇帝,带着死里逃生的欢欣,“听照料的大夫说,儿臣已没有性命之忧。”
“此话当真吗,”皇帝近来少见云初,也未得空细细过问她的身体状况,如今听她这么说,顿时欣慰,“如此甚好。”
云初点点头,几乎要热泪盈眶。不过她整理了一下心绪,还是认真地说道:“儿臣自知行事不稳,屡教不改,如今伤及储君。儿臣愿受父皇任何责罚。”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先起来吧。”
云初仍旧跪着,又说:“四哥是为维护我,才向父皇说了谎。而四嫂前几日只是和四哥闹些小脾气,还望父皇不要追究他们。”
“罢了,既然太子不怨你,朕不追究也可,”皇帝想了想,说道,“知错是好,最要紧的还是能改。你已出嫁,不多说你什么了,身子要紧,好自为之。”
云初听了这话,才站起身来:“父皇教训的是。”
这事到这本来是完了,没曾想谈皇后很快得知,立马把云初叫到披香殿一通审。云初也不是第一次替明凰背黑锅了,这次倒没怎么反驳,只想着尽快息事宁人,便没多说话。
可谈皇后却是火冒三丈的,那是太子的右手啊,伤口那么深,这几日连字都不能写了。若是伤得再重一些,手废了可怎么办?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容忍这种事。
上次云若的事还没完,这次云初又伤了云天。谈皇后多年来对她的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忍不住就扇了云初两巴掌,还不解气,又想命下人掌嘴。
幸而云天刚好过来请安,见状立刻拦下,劝道:“母后息怒,万万不可。”
“你究竟是让什么迷了心窍,从小到大护着她,她一天到晚的就会害你!”皇后愤怒说道。
云天拱手道:“母后多心了,五妹绝不会害我。她无心之失,还望母后原谅。”
谈皇后觉得云天简直不可理喻:“宇儿,她把你伤成这样,你还替她求情?”
云天跪下又说:“请母后原谅。”
“宇儿,母后这都是为了你,你的手……”
“儿臣的手并未伤及筋骨,养几日就会好的。还请母后不要再追究了,您也要顾及父皇的面子。”云天恳求道。
谈静一向在意云恒,若非气急,也绝不会对云初动手的。她听太子提及皇帝,又再三恳求,心里也开始有些动摇。她又与云天争执了几句,最后拗不过他,便把云初放走了。
云初前脚出了披香殿,云天后脚便跟了上来,叫住了她:“阿月。”
云初的脸热辣辣的疼,她一直用手捂着,低着头走路。这时便也没有抬起头来,只微微回过身:“四哥?”
云天说:“去东宫叫太医给你看看吧。”
云初心里有种丝丝剥落的感觉,仿佛是一只蚕蛹,被抽出了丝,少了点什么,又被什么东西牵绊着。
他方才的尽力维护,甚至说出她绝不会害他的话,让她恍然间以为回到前生。他还是那个事事护她周全的哥哥,她还是那个一心只对他好的妹妹。
云初心境复杂,轻轻“嗯”了一声,低声说:“谢谢四哥。”
云天沉默了,静静地陪她走着。走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了一声:“妹妹,对不起。”
云初抬起头来望着他,他目光深深,面色沉静。她有点哽咽地答了一句:“没事。”
隔了一会儿,她又说:“其实……是我的错。”
云天摇了摇头。
二人并肩走回了东宫,谁都没有再说什么。
云初已出阁,去云天那里自然不方便,他便把她送到了明凰的延庆殿。正好明凰病着,太医这两日整天的待在那里,几乎就没走过。云初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