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终于明白安若兮究竟是何居心的时候,已经晚了,后悔不迭。
原本,安若兮是正在跟桔梗一起在院子里熬药的,她手里拿着扇子煽风,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皙素手沾染了炭灰,手背处还有一点新烫伤,已经脱了皮,看起来有些粗糙。
今天的安若兮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憔悴,那种不祥的预感又一次在诺雅的心里萌芽。她想,小姐一向机智,今天自己一定找机会同她好好说道说道,这安若兮太不正常。
安若兮有点心不在焉,她频频站起身来,侧着耳朵听,然后就突然打翻了药罐儿,毫无征兆地躺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桔梗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搀扶:“安夫人!安夫人!”
安若兮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桔梗毕竟年幼,面对着晕倒的安若兮手足无措,惊慌地呼喊院子里的其他人。
刘妈妈第一个听到声音冲出来,一把推开桔梗:“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桔梗跌倒在地,不由一愣,不明白刘妈妈为何发怒。
刘妈妈将手指搭在安若兮脉搏之上,一脸怒容。
桔梗只道她是关心则乱,紧张地问:“安夫人怎样了?”
刘妈妈让安若兮靠在自己的怀里,老泪纵横:“我家小姐自小娇生惯养,被府里人如珠似宝一样宠着,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好心好意地过来照顾你家主子,你们竟然这样使唤她,事事让她亲力亲为,没完没了地折腾。从早到晚,这么多的活计,脚不沾地,喘气的功夫也无,就算是个村姑悍妇也承受不起,更何况她呢?”
桔梗一头雾水,不知道刘婆子这一番义愤填膺的指责究竟什么意思,一时呆愣,不知从何说起。
“你家主子故意折磨我家小姐倒也罢了,还指使你时时刻刻监督着她,一刻也不得歇。这百里府究竟还有没有尊卑大小了?这样宠妾灭妻,我家小姐还处处替九爷隐瞒,自己将委屈全都咽进肚子里。我这老婆子看着都心疼!”
桔梗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刘婆子这是在颠倒是非地指责自家小姐!
她人老实,嘴巴自然也笨,对于刘婆子这样子虚乌有的诬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气愤地道:“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家小姐执意要亲力亲为,不愿意假手于人。你怎么颠倒黑白,反咬一口?”
“事实就摆在眼前,我家夫人都操劳过度晕倒了,你还要将过错全部推到她的身上吗?”刘婆子声泪俱下,格外委屈。
桔梗恼怒地站起身来,指着刘婆子的鼻尖,正想着反驳,已经晚了,朝三暮四向着她身后恭敬地福了福身,齐声道:“老夫人。”
桔梗惊诧地转过头去,老夫人正面沉似水地站在院子门口,应该是将适才刘婆子的话尽数听了进去。
那时候,桔梗还没有明白过来,这是安若兮和刘婆子联手玩的一出苦肉计!
她惊慌地俯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冷哼一声,置之不理,径直绕过她,向着安若兮急匆匆地走过去。
“老夫人,不是您听到的那样……”
桔梗刚张嘴欲辩解,就被刘妈妈打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开始向老太太哭诉:
“老夫人,给我家小姐做主!如今整个百里府也就只有您老人家通情达理,心疼我家小姐了。您老看看,我家小姐受了多大的委屈!哪里有这样以下犯上的?简直欺人太甚!”
老夫人弯腰蹲下身子,捉起安若兮的手,轻轻摩挲她手背的烫伤,心疼地紧紧握在手心里。
安若兮忍不住蹙了蹙眉,又极快地舒展,指尖也不易觉察地抽搐了一下。
“我的儿,你受了委屈了。”老夫人满是心疼地道,转身吩咐身后的婆子:“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叫老汤过来。”
“不用了,老夫人!”
刘妈妈抹了一把眼泪,阻止住了转身欲走的婆子:“婆子自己就会诊脉,比谁都清楚,我家小姐究竟为什么晕倒。大夫就不必请了,只麻烦老夫人命人备车,我带我家小姐回侍郎府将养几日,让我家夫人好生给调理一下身子。”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明显是有要挟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闻言有些不悦:“刘妈妈这是觉得我不能给你家小姐做主是吗?还是我将军府清贫,养不好你家小姐的身子?”
刘婆子自知言重,慌忙陪着笑脸:“不敢不敢,婆子只是气恼自己应该早一点跟您老人家说的,那样小姐就不用受这么多的委屈了。”
老夫人面色方才和缓一点,俯身交代刘婆子:“掐一下她的人中,可莫是心里堵了一口气。”
刘婆子依言而行。
安若兮嘤咛一声,吐出一口浊气,悠悠地醒转过来,挣扎着要给老夫人请安:“母亲,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傻孩子,我若不是听到府里的风言风语,不放心赶过来看看,还不知道你究竟要受多大的罪呢?”
安若兮轻轻摇头:“若兮身子不争气,让母亲您担心了。”
刘婆子在一旁暗自垂泪,一唱一和道:“小姐您受了这多委屈,还是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吗?”
“刘妈妈!”安若兮声色俱厉地打断刘婆子的话:“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受委屈了?”
刘婆子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顿时令老夫人火冒三丈:“兮儿尽管放心,我百里府岂能容得下这样歹毒的妇人?今日我若是不给她一点眼色看看,还不知道她要怎样胡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