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生从没想过, 自己有一天会走进监狱。
就算此刻她已经排在了队伍的末尾, 脚下自觉跟着向前移动,她还是不敢相信, 站在这里的这个人会是自己。
此刻她身上穿着蓝色的囚服,硬邦邦的布料每走一步都磨着皮肤,很不舒服。
她脚下穿着劣质的塑料拖鞋,脚抬起落下, 鞋底就鞭打水泥地面一次。
“啪嗒。”
“啪嗒。”
“啪!”
宋春生一个猝不及防, 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
“啊!”
她一个踉跄, 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低吼:“快点往前跟着走!”
宋春生回头看了一眼, 正好望进一双阴冷的眸子里。她吓了一跳, 看到看到身后的女人脸上都是伤疤, 虽然已经愈合, 但那些横纵交错的凸起, 还是让她吓得忍不住后退一步。
后退一步,正好又撞上了前面的人。
“你干什么啊!”
站在宋春生前面的人转身重重推了她一把。
这次她不能幸免, 直接摔倒在地。
而那个推她的女人还走上来,一脚踩上她腰窝。
“嗯啊!”
宋春生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一声。
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宋春生就这么趴在地上。
她还几次想用手撑起身体, 但每次快起来的时候, 就都被人一脚踩回去。
“救, 救——”
“你最好别喊。”
一个女人从她身边走过, 停下来看向抬脚踩着宋春生的那个伤疤脸。
伤疤脸的表情有一丝僵硬,但还保持着那个动作。
“行了。”那女人瞥了她一眼,说,“等会儿狱警就回来了,她不过是被你的脸吓了一下,你不是早该习惯了吗?”
伤疤脸听到这句话隐隐有怒意,但却不敢发作,在女人的注视下拿开脚——当然,她不忘最后踢了地上的宋春生一下。
“快起来,别在地上趴着!”
宋春生自己撑着地面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她看了一眼帮她说话的那个女人,冲她点点头,那人却一脸冷漠地移开眼神,直接站在了她身后。
宋春生的后背和腰侧还在作痛,但她却低下头,连回头说一句“谢谢”的勇气的没有。
一转眼,宋春生已经在10号监房住了一个星期。
她知道了上次那个救她的女人叫黄嘉欣,组织□□罪进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很怕她。
宋春生此刻正站在活动场的角落,默默看着不远处坐在高台上的黄嘉欣。
“宋春生!”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宋春生站在原地没动。
叫她的人看见她不动,冲她走过来,没等她开口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突然一阵风,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这声清脆的巴掌声也随着被风吹进树叶,散在了空气中。
“刚才叫你呢,你怎么不动!”
宋春生这才缓缓朝前走了两步,一瘸一拐,左脚显然使不上力。
“对了。”那人看到她的脚,露出不屑的笑容,“你的脚还没好,看来还真不能使唤你了。”她抬手指了指洗衣房的方向,说,“今天下午,你把我们房间的衣服都洗了。洗衣服可用不着脚。”
宋春生一只手搭上自己另一边手臂,低垂的眼皮下,睫毛在微微颤抖。
“哦。”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没有任何情绪的,任何人都能踩上一脚的声音。
每个监房住了10个人,宋春生来回搬了四次,才把所有人的衣服都搬到洗衣房。
女二监一共12个监室,每天下午轮流洗自己监房的衣服。轮到宋春生的时候,整个洗衣房只剩她一个人。
外衣可以用洗衣机,但内裤只能手洗。
宋春生坐在小板凳上挽起袖子,露出自己手臂上还没下去的淤紫色伤痕,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她猛地起身,像是发狂一样大吼一声,然后把所有的盆全部踢开。
“咣!”“咣!”“咣!”“咣!”
盆到处滚,衣服也撒了一地。
宋春生站在狼藉之中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她缓缓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膝盖痛哭。
“啪嗒。”
“啪嗒。”
她沉浸在痛苦中,根本没听到耳边传来的,拖鞋版拍打地面的声音。
拖鞋声一直到洗衣房门口停下。
宋春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起来的时候,头晕腿麻,扶着旁边的洗衣机缓了很久,才慢慢能走。
她环视四周,看着自己弄出的满地狼藉,叹了口气。
于是弯下腰,瘸着脚,一件件把衣服捡回来。
等她转身朝向门口的时候,发现一双脚,正对着自己。
宋春生身上的伤痕开始隐隐作痛。
她缓缓起身看过去,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但好在,命运似乎还没有完全抛弃她。
“哭有用吗?”
门口那人踩着地上的衣服走进来,站在她面前。
宋春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知道她不会打自己,也算松了口气,于是面无表情地饶过她,继续低头捡地上的衣服。
“你叫宋春生吧,我看过你的新闻。”那人还在继续说着,宋春生置若罔闻。
“你父亲赵望根,曾经和我同居过三年,如果不是他没有身份,我差点就是你后妈了。”
宋春生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黄嘉欣随便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