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话,书房中还真没两位怀疑那茶杯中装的不是鹤顶红。
这可实在超出秦从雅母女的预料范围了,谁家的姑娘遇上名声被毁,为保清白要以死明志的事不是全家上下拼命拦着,哪有主动让姑娘去死的?
秦大夫人一怔,随即哭道:“爹,您可不能这般——”
“娘,祖父面前,别随意插嘴,否则您就出门去吧。”秦从坚立时打断母亲的哭喊,走到母亲面前,面色冷凝,眉眼肃然。
秦大夫人看着高大的儿子,狠字卡在喉咙口,心头忽的就怕了怕,就怕老太爷不是说笑,泪光闪烁的去瞧丈夫,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的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
秦从雅粉嫩的唇瓣隐隐发白,紧紧咬着下唇,说不出话,脚下的步子更是迈不出去。
寂静如流沙,讽刺比沉默更直白,随着书房中静默的积叠,不轻不重的流淌过每个人的心头,让原先女子的那句清冽有声的‘但求一死’变得如此苍白可笑,只是却苍白到无人觉得可笑了。
还是秦太傅打破沉寂:“雅姐儿,祖父再问一遍,你心中的想法究竟为何?真愿意求死,你自己喝不了,祖父就亲自给你灌下去。”
秦从雅脸色发白,粉唇抿得紧紧的,身子不可遏止的颤抖,双手攒拳,微微垂眸,说不出话来。
秦太傅端着茶杯站起来,绕过书桌,缓缓往前走去,走到孙女面前,正要抬手,秦从雅咬牙噗通一声跪下。
“祖父,孙女惭愧,孙女贪恋父母生养之恩,孙女感念祖父祖母疼惜之情,未及回报,不敢就这般去了。”
秦太傅呵呵一笑,自嘲道:“我秦拙然自问一生坦荡,没想到临老却教出来一个欺世盗名的孙女。士可杀而不可辱,你知道为何气节二字?
口是心非,胁迫长辈,你怎么担得起第一才女的名头?雅姐儿,祖父只这一问,你是不是想嫁到泰王府?别含糊其词,是抑或不是,说出来。”
秦从雅死死咬着嘴角,眼眶中的泪水不断打转,只知道不能说,不能说……
可不说,屋中还有谁不明白?
“那祖父便当你是默认,从坚,即刻派人给你妹妹去收拾行装,今日就走,你陪同去山西见族长。雅姐儿的今后就由——”
“祖父!”秦从雅猛地叫道,抬头,脸上已是泪痕遍布,苦涩道:“孙女是想嫁,孙女如今不嫁去泰王府还能如何,孙女已没别的出路,还请祖父怜惜孙女,成全孙女吧。”
秦太傅低头,平静的问:“你与萧家的姑娘同等处境,她不嫁能有出路,你怎么会没有出路?你回山西去,过一两年后风平浪静,嫁在山西或是别处,难道不是尽是出路?”
秦从雅苦笑道:“祖父,萧家的亲事艰难,萧三姑娘如何能与我比?她可以随意找低门嫁过去,我怎么办?
双妹妹、芷表妹将来谁不是嫁到高门大户,姑母和嫂嫂们谁不是显贵,安表姐还是皇子妃。祖父,我若是嫁个小户人家,将来要如何在亲戚姐妹间抬头,孙女还能活吗?”
宁长安垂眸,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帕子,心想,这话说的真透彻。
秦太傅满是心酸,笑得特别苦:“那祖父问你,若是泰王将来造反被处死,累及妻儿,你也会被斩首,怎么办?”
秦从雅不赞同道:“祖父,这都是别人的臆想妄测,皇上登基这么多年,泰王若是真有反心,不是早就没有泰王了。”
“祖父问的是假设。”
“祖父,事关皇家之事,假设都不能说,否则是罔上的大罪。”
秦太傅闭了闭眼,沉着说道:“这个假设,你不说,祖父来说。你想嫁去泰王府,只要泰王来求亲,祖父就送你出嫁。
不过将来泰王若是真的造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生死与秦家没有半点瓜葛。祖父问你,即便如此你还维持初心不改吗?”
秦从雅眼中布满血丝,泪水不断往下掉,良久,缓缓低头,磕向地板,咚的一声,像是磕在所有人的心间。
她哽咽道:“请祖父可怜可怜孙女吧。”
秦宜萝忍了又忍,要不是被姐姐硬扯着衣袖,差点就要冲上去把父亲手中的茶杯夺过来,她亲自给这侄女灌下去!
宁长安看着外祖父,看得眼中泛酸,想到早逝的娘亲,还是决定掺和进去。
拿着帕子擦擦眼,站起来走过去,对着外祖父笑了笑,再转向大舅,她尽量平静的说:“大舅舅,本不该轮到我插嘴,只是我娘去的早,我就代表我娘逾越说两句。
不是外甥女心狠,只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既然都在传泰王有谋逆之心,总不可能全都在造谣,还是不得不防。雅表妹既然决心要嫁过去,我们就立个军令状吧。
泰王若有不臣之心,与秦家毫无瓜葛,秦家一门只忠于皇上。立完字据,我做担保,拿去呈给父皇,若是将来秦家被查出丝毫牵连,我愿意一同受罚。”
秦宜松怔了怔,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个弟妹就已经抢先了。
“不成,我来!”
“你个孩子胡说什么!”
兄妹对视一眼,秦宜萝甩掉姐姐的手站起来爽利的说:“安儿不要胡闹,你是宁家姑娘,秦家的事再不济还有我这个出嫁的女儿,不用你。爹,安儿这主意行,现在就写,我立马进宫去呈给皇上。”
秦宜柏立即斥道:“胡闹什么,家里又不是绝户,要出嫁的姑奶奶来出头。”
“你二哥说的是,爹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