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已接近尾声,置办年货,店家结算,府里与王妃自己的庄子、店铺送来的收息与年度结算账本,宁王府这几日人员往来进出可谓是络绎不绝。
容涵这些天回后院,每日都能看到宁长安不是拿着账册对账就是拿着算盘算账,再就是看各式的礼单,都没空暇的时候。
“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吧,你怀着身孕,累着就不好了。”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忙吗?”
宁长安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下半杯,给自己捏捏肩,叹道:“我从来不知道过个年要这么麻烦,这礼单就是下人都拟定了还得要我过目,否则他们不敢定下。
要给皇上、皇后还有你的生母全都准备礼物,宫中的其他娘娘,客气的也可以送去,那我能不给我姑母和秦昭仪还有我族姐雪嫔送吗?这么一来,一品和二品的娘娘们最好都送上一份。
再是亲戚,大片的亲戚,六禄公公跟我说宁王一派的大臣也要送,我看礼单都看得头大。还每日有送礼来的,要是对方先送礼过来,这礼单还要相应的调整。”
宁长安说的都觉得累:“还有府里,各种账目凑到一起,要对账,要购置年货,要结算,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事。”
“我现在真觉得大家子住一起或是后院的女子多几个就是个大麻烦。”宁长安感慨道:“宁王府还就只是下人呢,给他们的我都耗费一日才敲定。
过年时该给下人准备些什么,管家、大管事、小管事、大小丫鬟都要准备的不一样,就连下人明年开春后的春衫都要现在拿定颜色、样式。
你说,后院要是再多个二三十个女子或是几代人住一起,大大小小的主子几十个,都不知要忙成什么样呢。”
“一般来说都是有例可循的。”容涵宽慰道:“你今年第一次上手所以才觉得忙,等到明年就会好很多,基本就是按照上一年的例,不会变动太多。”
宁长安端起茶盏再喝两口,垮着脸说:“但愿吧。”
“我知道你觉得琐碎,可这也没法子,过年时是比较忙,有些人家都是提前个把月就准备起来的。要是你真累着了,还剩多少,我来处理吧。”
“不用,已经差不多的了。”宁长安摇头道:“不过你要是有空,看看府上的账本吧。
我只看了个大概:日常用度二万九千两,我和你走的公账一共是三万七千两。这数目,应该是没有差错的吧。”
容涵问:“王府今年的收息是多少,还有你自己的嫁妆,收息多少?”
“管家说,按例十两以下的零头都不收,赏给下面的人,王府今年的收息十万四千六百两。我自己的嫁妆收息大概四万两。”宁长安不解:“你问我的嫁妆做什么?”
“挣这么多还闷闷不乐,我都以为你的嫁妆铺子亏了。”容涵打趣。
“相较而言,这不叫多吧。”宁长安纠正,反驳道:“你一年不是可以挣百八十万两的,我才四万两,怎么跟你比?”
“话不能这么说。”容涵数给她看:“我在外要办事,在内,我要养你跟孩子。我要是也只挣个几万两银子,我就只能养养你了,还能办什么事。”
“我没有要你养呀,我可以把我在宁王府的用度分文不少的还给你。”
“宝贝,别说胡话,我养你是天经地义的。”容涵望着她高耸的肚子,轻轻抚着,温柔的说:“只要你能过的舒心,让我花多少银子养着你我都乐意。”
宁长安鼻头一酸,猛地就想到凤祁,垂眸道:“我要接着看单子,这两日应该就能全部处理好的,你忙你的去吧。对了,年三十的宫宴,我大着肚子,不想去了。”
“今年的宫宴办在御苑的太液池畔,你就是想去我都不乐意,就怕吹冷风要受风寒。还要看什么单子,我陪你看吧,我事情处理好才回后院的。”
容涵说着想起来:“阿宁,你花一百两救下的那三兄妹半年前来府里自愿为奴是吧,那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知道他叫什么吗?”
“他叫宇文望,在我陪嫁的庄子上做副管事,怎么了吗?”
“回府时正巧碰上了,他的眼神不错,对我的态度也不错,是个有骨气的下人。你愿意的话留心些,这少年不见得愿意一直做你的下人。”
“我知道,他以前是读书人,他心中还存着考功名的心愿。”宁长安不在意道:“原本我就没想过要买他们做奴婢,他们要走当然无妨的。”
“你心地好,可规矩还是要有的,否则不便于管束下人。”容涵提醒道,眼风一瞥扫过小几上摆着的酸枣糕、金桔、酸梅,看她捏一颗酸梅吃下,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你怀孕后一直喜欢吃酸的?”
“是呀。”宁长安说不上什么感觉,非要说有,就是松了一口气:“应该是个儿子。”
酸儿辣女,他听过这说法,是比较准的;太医院的的妇科圣手蒙太医也跟他说过,这一胎有七成的可能是个哥儿。
儿子,他很快就要有儿子了,在他即将满25岁的时候成为一个父亲。
容涵心头酸酸涨涨又夹着丝丝甜味,扶着她站起来,劝道:“别忙了,你都忙了一日了,就让自己轻快些。在屋中若是闷,我陪你去廊下走一圈如何?”
宁长安转念想想,也可,由他扶着往外走,走到屋外,望着皑皑雪景感慨,原来她来此已经一年了。
还有四年,还有四年她就可以离开,可这腹中这孩子,带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