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尘道长是泰王的幕僚,偶尔进宫为丽太妃讲禅学,突然羽化,必定要通知泰王的。
永和宫主殿怡和殿内,庆隆帝坐在上首,贤妃和丽太妃各坐一侧,宁长安低眉垂首的站在贤妃身旁。
殿内鸦雀无声,直到泰王进入大殿才发出声响。
“皇兄,这究竟怎么回事?”
泰王没坐,就站在大殿中央,还在震惊和愤怒中,甚至没掩饰,扫向贤妃身侧的小丫头,语气严厉的质问:“宁姑娘,把你跟入尘相处时的情景和说过的话,全都给本王说清楚。”
宁长安咬着唇,侧头看贤妃,贤妃看向皇上,庆隆帝淡淡道:“宁姑娘,泰王问话,你便回话吧。”
宁长安忙不迭的应声,其实皇帝交代过她该怎么说了:“回王爷,入尘道长说他跟我的高祖宁望生、曾祖宁宴清神交已久,他算出来今日就是他的羽化之日,想在临终前见见他们的后人。
我跟入尘道长走到庭院中后,道长便说起先祖的往事,他说我高祖父追随太!祖皇上打江山时被誉为赛诸葛,我曾祖父更被誉为当世第一智者,只是都英年早逝。
我有缘能与两位祖父一样,遗传有先祖的琉璃眸,道长便为我卜上一卦,他说我跟两位祖父一样,都活不过三十岁。”
泰王将信将疑,他怎不知宁家还有过那么出众的人物,打量她道:“宁姑娘,抬起头来,让本王见识见识,琉璃眸长什么样?”
宁长安只得抬头看去,泰王一惊,定定地看着那张小脸,眼中闪过不可思议,原来这传言是真的,怪不得能让皇帝做出抢夺儿媳的事来,硬要把人留在宫中。
“宁姑娘,你的相貌和宁家众人都相距甚远啊,着实不像一家子。”
“回王爷,祖父说,我长得像我曾祖父,曾祖父当年便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若是曾祖父还在世,我们俩一瞧就是嫡亲的爷孙。”后一句是师父跟她说的,宁长安想,套用一下应该无妨。
若是祖父还活着,那都多大岁数了,哪里还能看出来美不美的,贤妃无奈,这孩子真是,说话都不知过过脑子。
庆隆帝淡笑道:“七弟,道长来见贤妃时便已明言,他即将油尽灯枯,道长是高人,自然能算出自己的寿数。
宁姑娘有两位那么出色的祖父,既是入尘道长神交已久的人物,他在临终前想见见他们的后人,也在情理之中,你以为呢?”
入尘还真是不止一次说过,他命不久矣,可他半点异样没有,他就从没放在心上过,难道是真的,此番没有阴谋?泰王心绪难定,面上只得应道:“皇兄说的是。”
这事算告一段落,泰王带入尘道长的遗体出宫火化。庆隆帝下令任何人不得肆意妄论,违令者严惩不贷。
宁长安被贤妃告诫今后说话一定要谨慎就接着回茉鸳苑养病,她这些日子躺在床上装病,闷得发慌,就找宫娥要针线,给失散的孩子绣个荷包。
可此刻拿着绣了一半的荷包忽然没心思了,念及方才去世的入尘道长,她心下有些不宁,招呼宫女问:“姑母这里有经书吗?有没有往生经,我想抄些经文,烧给入尘道长。”
“奴婢不知,不若表请姑娘稍侯,奴婢打发小宫女去向娘娘请示。”
宁长安点头:“好,去吧。”
贤妃是有经书的,她的八公主去后,她常为她的女儿抄写经文,此刻听到小宫女禀告,便让宫人去取来。
她由不得叹息一声,这侄女心思还很纯净,就是不知道这纯净的心思能维持多久,无论是后宫还是后院,这样的容貌,心纯就活不下去。
庆隆帝知道后亦是一声叹息,这些日子赏赐多少奇珍异宝给她,那丫头都没多看过一眼,竟然还不如针线更吸引她的心思。
转而想想,这丫头要是在乎富贵,就不会去拜师学医了,这是装不出来的。
这世间的美人,有两分姿色就傲气,不提皇贵妃,这后宫里连睢悦夫人都一身傲气,以遗孀的身份入宫,得盛宠,不值得骄傲吗?
女子有才情也傲气,后宫里的几位才女,藴贵妃、秦昭仪、菀妃,面上或许都淡淡的,骄傲都刻在骨子里了。
这小大夫还真是独特,这样绝世的容貌,才情也有,可她是真的淡然,没有半点骄傲,能自己洗衣做饭采药捣药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庆隆帝望着窗外那白雪皑皑的天地,真有些进退不得。
天暗后挥洒的雪花也停了,墙角跟的积雪又堆厚一层,冻得牙齿咯吱作响,街道上的店铺早已关门,往常的夜市也已消失无踪,酉时还未过完,盛京城就像已进入梦乡。
“你那边怎么样?”
“你呢?”容涵反问,摊手道:“我比你省事的多,你要是没问题我肯定没问题,可你妻族那边好说话吗?
姑母对我恨得牙痒痒的,福全大长公主,半年前我选王妃时她可是很有意向的,她现在肯定觉得我是在耍她。姑祖母辈分大,年岁大,心也大,但是心眼恐怕不大吧,能愿意跟我联手吗?”
靖王没吭声,他对那姑祖母都有气的,这算盘打得真精,还想脚踏两条船哪儿都不落下!可辈分摆在那,他丈母娘对着姑母有气都只能往肚子里咽,还不能拿儿媳妇撒气。
这回可算是好了,这两位又能同仇敌忾了!
容涵瞥他一眼,拿起酒杯轻轻摇晃,若有似无地开口:“京中,最高寿的是王阁老的祖父,已经八十六高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