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爷子殷刀是丹城唯一能和金老掌柜齐名的人物,同样的受到全城尊重。而金丝不听他的话,继续在这里和殷若“谈判”,带着气的两个人不可能有结果。她含着眼泪轻施一礼,回身上马默默的回家。
殷若见到祖父来了,心头一宽底气大增。在她记事的时候,不管遇到千难与万险,只要祖父出马,就没有不成的。
走上一步,身子挺得笔直,唤一声:“祖父”。
殷刀对孙女儿涌出安慰的笑意,见她这么快就恢复又添一层放心。见殷若要说什么,他摆一摆手:“不可以怠慢大人,咱们先接旨。”
殷家有三分之一的生意在大梁国,大梁国又是他们的国家,把夏任大人晾在一旁,显然不叫明智。
殷若微愕,随即面色古怪。她竟然把夏任尚书还在这里给忘记?
回想自她参与家中生意以来,没有一件不是面面俱到。就是猝不及防忽遭“赐婚”,在和金丝的对答中也滴水不漏。
可见,自己还是生气影响到判断。
殷若一面懊恼,一面侧过身子,给从大门台阶上走下的殷刀让路,跟随他来到夏任的面前。
她的神情落到殷刀眼前,殷刀不由暗笑。他收到消息就出来,站在门后把孙女儿和金丝的对话听到耳中,没有一句退让,也没有一句示弱,殷刀相当满意。
孙女儿自己呢,却不是太满意——这个孩子,她总是对自己要求更高,不时忘记她今年十四岁。
真的跟个老狐狸似的没有破绽,还让老狐狸们往哪里站地?
所以这样的好孩子,自己没有看错她,让她成为殷家产业的继承人。所以今天这件事情,金家出力固然好。要是金家敢不出力,反还推到孙女儿头上……殷刀冷笑,有好些年自己没有动过筋骨和头脑,却也不怕奉陪到底。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先接旨吧,尧王就在丹城附近的北市边城。北市是真正的边城,丹城只是它的附城。难道离开大梁国不成?可不敢蔑视这皇家圣旨。
“草民殷刀叩见大人。”殷刀双膝跪地,身后的殷若也跪下来。
夏任满面春风,说声接旨,把圣旨双手送到殷刀手上。随后就请他起来,对他嘘寒问暖好似结交:“殷老掌柜,草棵里飞出凤凰来,你家了不得啊。”
殷刀心头巨转。
围观的人里还有金家的人,如果把夏尚书这番殷勤、这个客气劲儿,传到金老掌柜金胡耳朵里,金殷两家接下来的谈判难度更大。
但是殷刀没有办法让夏任闭嘴,还是恭恭敬敬当个“好良民”,对夏任欠身:“边野小民,不敢当大人谬赞,大人一路辛苦,本应该请到家中用酒,但不瞒大人,家宅最好的吃酒处,在城门内第一个巷口,生财酒楼就是。大人请,草民在前带路。”
说着,对殷若使眼色,让她从小路先到安排酒菜。
夏任连连摆手:“这可不行,我来办事,可不只你这一件,还要往你这丹城的衙门里说话。”
殷刀也不勉强,天上掉亲事如果砸在殷家别的姑娘头上,那是祖坟冒青烟。把殷家的继承人殷若带走,这是要了殷刀老命和断绝殷家前程。
就是把殷若许给金财宝,也有严格契约保障殷若对殷家的掌控权,及金家不能插手。以后生下孩子来,哪个接管殷家生意,也与接管金财宝生意的那个孩子不同,这份契约也层层把关而定下来。
不用招待夏任,殷刀正好回家商议“赐婚”这件飞来横祸。带笑低声:“大人请,稍后给大人送去,还有几件珍玩就大人鉴赏。”
夏任说着不必客气,带着他的随从离开。走出这条街,夏大人津津有味的喃喃:“这丹城的民风还真是与众不同。”
天子赐婚,还敢妄想扳回?
当街谈价钱,跟喝茶吃饭一样自在,二位姑娘没有一个脸红,围观的人没有一个觉得诧异。
金家付出良多,金家的姑娘固然应当红眼。殷家的姑娘遭遇突如其来,却阵脚不乱,拿捏得当称得上可圈可点。
夏任微微地笑:“这圣旨果然来对了。”
……
丹城内约有一个时辰的忙乱,比如殷刀和金胡内心如何愤怒,别人看不到。但殷家的主要铺面忽然大掌柜的齐集,金家主要的铺面忽然如临大敌,明晃晃落在大家眼中。
城中的小生意人以依附金殷两家为主,一个一个眼皮乱跳眼冒金星的坐立不安。
好在一个时辰后,由金家出来一群人,为首的金胡老掌柜不慌不忙的步子往殷家去,让城中安定下来。
他们纷纷道:“这就好了,两家坐下来说开,丹城还是安稳生钱的地方。”
他们几乎用感激的眼光目送金胡老掌柜,觉得他每一步都走向丹城安宁。
还有一些干脆的跟在后面,看着殷刀出来迎接,和金胡老掌柜的寒暄备至,两个人大笑可冲云天,这些人转身就奔走相告:“没事了,二位老掌柜已说开了。”
城中的紊乱气息,彻底变回热闹的原模样。
……
八仙桌的两边,主位坐着殷刀,阴沉着脸。客位坐着金胡,面色阴沉。两侧一条排椅子上,殷若带着殷家最得力的掌柜在一边,对面是金丝为首带着金家最精明的人。
茶碗在大手下摸到放凉,殷刀和金胡也还没想到怎么开口。有一个人万难沉住气,他瞪视殷若姣好的面容:“银三,你怎么对我解释!”
说话的男子长身玉立,面容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