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本来是不想蹚这趟浑水的,只不过看着妹妹时日无多的模样,念着点点仅剩不多的姐妹情,递牌子进了宫。
老夫人也没真心软到不管不顾,只应承着试试,并未把话说死。
在静安宫,老夫人同静太妃说了半个时辰的话,结果自然是静太妃不同意。
本来到此就差不多画上句号了,谁知道,皇上突然传旨到静安宫,请静太妃帮忙筹备加主持洗三。
洗三礼的筹备,静太妃已经下了懿旨,而后便让汪姑姑来请她同去落梅宫。
当然,去不去,还看北倾自己,静太妃点明了,绝不难为她。
姑母为何请她过去?
北倾多少还是猜到一些的。
怕是想给岑家添些膈应的。
若是没有秦之昂的圣旨,姑母是绝对不会帮岑家这个忙。
即便是再不愿,秦之昂下了圣旨,也得筹备。
但是,从汪姑姑适才的话中能听得出,秦之昂这道圣旨,除了静安宫的人以及御书房的人,谁也不知情。
这在岑家的眼里就是,今日的洗三礼,是静太妃从中周旋的。
岑老夫人不是嫉妒吗?
就让她看看,北家的女儿,在这后宫,狠狠的将她的孙女踩在脚下。
至于秦之昂为何突然下这道圣旨?
北倾偷偷一笑,以她对他的了解,绝对不是早有此想法,而是得知了岑老夫人求到祖母那,给北家撑脸面的。
不然,也不会连道圣旨也下的这般悄无声息。
至于秦之昂为何知道岑老夫人求到祖母跟前儿?
原因很简单,他是皇上,这天下,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
短短一瞬间,北倾的思绪便转了好几个弯。
少顷。
“堇色。”
“奴婢在。”
“将皇上昨日上次的五花缠枝广袖流仙裙取来,珠嬷嬷,汪姑姑,劳烦二老帮我梳妆!”
为祖母撑腰,给岑老夫人添堵,这种事,怎么能少了她?!
……
静安宫。
“母亲,您且稍安勿躁,倾儿会来的。”
老夫人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回道:“倾儿的性子,我多少还是了解的,我倒是不担心她不来,只是……”
话说一半,老夫人心灰意冷的叹了口气。
静太妃见此,便知她在想什么,无奈规劝道:“母亲,您啊,就是心太软了,您想过没有,您在这头顾念姐妹之情,那头,指不定在等着看好戏呢。”
说到那头,静太妃脸上布满了嫌恶。
对于岑老夫人这个亲姨母,她是打心眼里不喜。
虽然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尚没有她,即便是后来听说,也不会反感到哪里去。
之所以如此厌恶反感这个姨母,是因为有一次她跟着母亲去参加宴会,同母亲走丢,带着当时尚是年幼的汪姑姑在花园里,无意中听到了岑老夫人身边的婆子说母亲的坏话。
后来发现她偷听,直接给了她一耳光,骂她没教养。
即便是后来,母亲找上门去为她讨要公道,她那个姨母反指她说谎,小小年纪就那般的恶毒。
她自小受父兄宠爱,家里也一直都顺着她,宠着她,从来没经历过这些,吓得她哇哇大哭。
她这一哭,岑老夫人就更来劲了,不但是她,就连母亲,也被冷嘲热讽了一番赶出了岑家大门。
五岁的她,按理说小孩子忘性大,很快也就忘了。
但她忘不了,哪怕是至今过了几十年,她仍旧忘不了那一日,忘不了母亲的气愤及伤心,忘不了姨母打她时的嘴脸,忘不了姨母尖酸刻薄的嘴脸,忘不了岑家下人,将她们赶出来时讥笑的模样。
对于岑老夫人,她是半点都不喜。
当年她进宫受宠时,本想给身为命妇的岑老夫人使点绊子,后来一想,用倾儿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形容,那就是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狗一口?
几十年过去,北岑两家,倒也相安无事。
这些往事,随着时光的无情流逝,本在渐渐遗忘。
没想到,她那个姨母又作妖!
更让人恶心的是,母亲是真的在顾念姐妹之情,而人家,却是在等着看她们北家女在后宫的好戏。
没错,就是看戏!
说什么放不下岑充仪这个孙女,说什么怜惜小公主。
都是屁话!
说白了,她只是想看看,宫中的两个北家女,一个皇上养母,一个新晋宠妃,在皇上心中会有几斤几两。
皇上没有举办洗三礼的意思,若是她和倾儿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以此事去求皇上,有可能会得来一番训斥。
即便是得不到一番训斥,皇上仍不松口举办洗三礼,岑老夫人也会就此事来嘲笑。
母亲顾念姐妹情分,没想这么些,可她不一样,在后宫多年,早已不是原来的她,岑老夫人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先前,她是一口回绝的,对于岑老夫人的险恶用心,暗恨不已。
皇上的一道圣旨,让她改变了主意。
岑老夫人不是想看她和倾儿的好戏吗,那她就看个够吧,不是说不久于人世了吗,最好气得她立马嗝屁!
显然,静太妃也实在是气得狠了,连北倾毫无形象的话,也学了过来。
老夫人并不是个傻的,只是,顾念了少时的姐妹之情,毕竟一母同胞,且,当年的事,也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妾室也死了,老二都长大了,且也孝顺,她也老了,再去计较,也没什么意思了。